“李总管,一路辛苦!”见来的是个熟人儿,柳一条面上的笑容更甚,冲着李然微一拱手,朗声说道:“请李总管还有其他几位内侍大人入府叙话!”
太监也是有品级的,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怎么也比他这个白身要高上一个级别,所以柳一条称这些内侍为大人,并不为过。
“柳先生,咱们又见面了!”李然亦是弯身回礼,他断不会因为柳一条称他一句总管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说到底,他们这些内侍,就是一群奴才而已,一直生活在宫里的李然,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见过礼后,李然随柳一条进了宅院,在进客厅之前,李然出声将柳一条拦住,道:“柳先生,皇命在身,小人身上带着圣旨,不便进入厅堂,劳烦柳先生,还是在此先把圣旨接了吧?”
“就依李总管之意!”没有反对,柳一条静静地转身来与李然面对。
“嗯嗯,”李然轻向后退了一步,与柳一条撇开三步远的距离,轻咳了下清清嗓子,之后用其尖锐而宏亮的声音高声叫到:“三原柳一条,接旨!”
不可否认,因为太监的声线特殊,穿透力可畏是极为强大,李然的这一嗓子,直接让一直围在府门外的村民又一次地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在门前向里观瞧。
“小民柳一条,接旨!”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但是却也不能过于草率,所以柳一条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圣旨施了一礼,而后弯着腰,伸出双手向上迎接。
“皇上口谕!”没有直接将圣旨递出,李然身子一挺,神色恭敬地正色说道:“柳氏大义,朕心甚慰,你之要求,朕已然允诺,望尔柳氏一族,莫因此诺而乖张行事,若因此而触犯我大唐刑律,必不轻饶!”
“皇上隆恩!小民谨记!”柳一条这才将圣旨接到手里,而后直起身形,向李然请道:“李总管一路辛苦,还请进厅稍作歇息,饮上一杯茶水。”
“歇息就不必了,小人还要回宫复命,不易在此久留,就不麻烦柳先生了。”李然摇首婉拒,同时开声向柳一条辞行。
“如此,那柳某送李总管出门。”再留无果,柳一条只得放行恭送,同时向柳成示意,将事先备好的一些银钱与礼物送上。
“两百万贯的银钱,外加三十万担的米粮,就换来了这么一个分量不足半斤的黄色丝帛,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利用得上……”目送着李然一行远去,柳一条看着手中的圣旨轻声一叹,遂转身复回了府里。
西北边界,柳氏收棉的大帐之内,柳冰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着旁人看不明白的算盘,一笔又一笔地对着帐目。
“六十三万七千两百贯又六百五十文。”对出最后一笔帐目,柳冰不由长舒了口气,看着帐上支出的银钱,轻声叹道:“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就已支出半数银钱,看来不出一月,咱们就能打道回府了。”
“柳管事说得是,”负责柳冰起居的随从马良恭身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才十天,咱们就轻松收到了高昌近半的白叠子,比起上次重舟管事过来,咱们此行的收获,可是已高出了甚多。”
“嗯,这都是少爷神机妙算,抓到了高昌番人的软肋,”接过茶碗儿,柳冰抬头看了马良一眼,轻声说道:“不然的话,咱们入高昌境内散收,即便是候君集不下狠手,咱们也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这般多的货物。”
想想这段时间高昌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不分白天昼夜地一直在往边界运送,柳冰不由再次感叹他们家少爷的深谋远虑,直接拾着高冒的脖子,硬是把正常一年半载的事情,给压缩到了短短的一月之内。
想想每天高昌的丞相与将军,都要低声下气地寻求自己与他们交易,甚至为了不打扰自己休息,又不耽误交易时间,他们宁愿晚上将货物送至,等到白天再与柳氏接洽,他们这种委曲求全的做法,一直都让柳冰有一种很是强大的满足感。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倍感爽快的同时,柳冰心里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想当初若不是他们百般阻挠,重舟管事也不会重伤回家,他们高昌也就不会遭到今日这般境况。
“外面的情况如何?”饮茶入腹,身上不由显得暖和了几分,柳冰听着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开声向马良询问。
“像是高昌那边又有一批白叠子运至,现正在往下搬卸。”马良轻声回复,看了下他们管事的脸色,弯身进声说道:“若是管事觉得吵闹,小人这就去嘱咐两句,让他们都小声着些。”
因为是有求于人,所以屈义夫与楚弈一行对柳氏的人都极为客气,尤其是对柳冰及其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是如此。所以,马良的身份也因此而水涨船高,说起话来,也比以往更大声了些。
“嗯,那倒不用。他们连夜赶工,咱们亦有益处,不必前去惊扰。”手捧着茶碗,柳冰稍作思虑,接声向马良吩咐道:“去跟负责守卫的武校尉说一声,这段时间让他务必小心,严防高昌那边儿会行兵袭营。”
依照高昌现在这般殷切甚至不惜连夜赶工运货的态度,说明他们缺钱的同时,也间接证明他们对此次交易的重视程度,袭营断交之事几乎没有可能。
但是,他们这边儿却也不能因此而麻痹大意,柳冰不会忘记,在高昌,他们柳氏还有候君集这个死敌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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