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澳门城区最南端的小楼上,火锅里翻滚的白汤冒出诱人的香气,通红的牛肉丸、鲜虾、配着雪白的鱼片和冬瓜摆在黄铜的边炉旁。一位白发老者,正努力的吹着刚刚涮好的肉片。
“阿公啊,四海帮那群福佬就要和洪门仔讲数喽,我们顺德帮总要做点什么吧”旁边一个斑白头发的中年人,将调好的酱汁推到老人身前。
“七仔啊,你都到了不惑的岁数了,怎么还是那么急,这是今天新捕的鲮鱼,好新鲜啊”老者从锅中挑出一片晶莹剔透的鱼片,送到嘴里,闭着眼享受着那鲜美的滋味。
“阿公啊,这次要是四海帮赢了,我们顺德帮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中年人很是焦急。
“你看这些青菜和肉片,在这锅里翻啊,滚啊,争的多厉害,谁都想把谁压下去,但是最后呢,都是要进到人的肚子里。”老者用筷子指着锅,慢条斯理的说。“我们呢,就要盯好火候,现在下筷子,太早了!”
同一时间,澳门东海岸的一块沙洲上,四海堂的几位掌柜分两列落座,中间一把铺了虎皮的交易上,四海帮的周大掌柜正在高声演讲:“四海帮来澳门七年了,刚来时,只有40多个小兄弟,我们就在顺德帮手里抢了东海岸这块盘子。不到一年,我们就有了100人,澳门就成了咱们的天下。再过一年,我们有了200人,这伶仃洋里,谁不给咱们三分薄面!”
“那都是大掌柜英明,在这澳门,哪个敢捋咱们四海帮的虎须,这洪门纯粹是活腻歪了”现面的掌柜个个义愤填膺。
“老三到老九,你们每人领20人的队伍,给我站住了十字巷的每一个路口,老二你带50人,给我抄他们的老巢,老弱妇孺一概不留!”周大掌柜站起身来,意气风发。
堂前各位小掌柜,全都拜服在地,口称得令,各自下去准备人马。
“大掌柜,人杀的太多了,守澳的差爷那不好交代!且洪门那些人或曾是军汉。”不知从哪里弄了把羽毛扇的赤膊男子,低声劝谏。
“这处关节我也想过了,澳门这次过兵,百姓去而复返,人心浮躁啊,不杀他百多颗人头,怕是还有宵小之辈,想问我四海帮的斤两。老二你何时变得如此犹豫了,别忘了我们的后手,别说军汉,便是官兵又如何。”周大掌柜面色不变,好久了,再次面对挑战,竟然有些兴奋。
申时三刻,澳门西海岸洪门大堂外。
一百五十名汉子在沙滩上站的整齐,七名小旗随陈良站在堂中,双手将香举过头顶,冲着刚在香山买的半人高关帝像,三次长拜。香入炉中,陈良转身面对众人。
“各位兄弟有了,今天是洪门的大日子,你们面前的不再是拿着长枪火铳的红毛,而是一群只会蹂躏百姓的人渣,过了今天,这澳门就该知道谁是这南湾的主人!”陈良右手一挥,自有人给场中每人倒一碗酒。
“十字巷南路共有七条巷子,各旗抽出15人骨干,轮换准站,务要在天黑前突破,每前进一步,便将侧屋内民众驱出,不使其有奸人埋伏。”
“张子山带一小旗沿十字巷往北,屯于巷口,往北就是弗朗机城,四海帮应该不敢走此路,有备无患。秦朗带一小旗守十字巷南路,防备敌人击我后路,如果他们要来咱们堂口,放他过去,一百七十条汉子,在这等着他呢。”陈良将即将上学的、上班的都留在了堂口,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打,这一百七十人可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陈恭举起手中酒杯:“手中刀,杯中酒,洪门兄弟一起走!到澳门,兴洪门,试问南洋谁敌手!”说罢,饮尽杯中美酒。
“手中刀,杯中酒,洪门兄弟一起走!”
“到澳门,兴洪门,试问南洋谁敌手!”
眼前众人最小的十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四,正是最中二的年龄,一个理由,一个口号,一声兄弟,就能让他们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