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帕瓦罗神情洋溢的再次敲响铃铛,第一次澳门公民大会胜利召开!首次坐在全体市民面前主持这样的会议,让身为政客的帕瓦罗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而距离他两米远的陈良,却想起中学时在操场开艺术节的场面,不过那场面夜要大得多,怎么也得有上千人参与。
首先发言的仍然是特谢拉,他努力把自己的肚子放在了桌子上,甩了一下披肩长发,以让自己的形象显得更加高大。
“无论是殖民公司还是外贸公司,都需要政府的特许,这在欧洲各国都是通行的。而政府允许这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武装公司存在,就是为了让国家里的每个人因为他收益。”
一辈子都以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为致富手段的特谢拉,摇身一变成了殖民专家,用自己极富煽动性的话语向民众科普着英国、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强大,和他们对于本国人民的造福。当然特谢拉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两家公司主要获利者完全是其国内大资本家这一事实。
不过这些不明真相的葡人群众,居然不停的点头,在特谢拉这么成功的商人口中说出,那一定错不了,人们看向陈良一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而今天,我们这些百年来为了保卫澳门而作出卓越努力的人,居然被排除出这个城市最重要的外贸行为,这简直是耸人听闻!他们用我们祖先飘洋过海换来的中国商品贸易特权,用我们冒着生命危险驱逐法官而换来的自由港地位,却打算独占收益巨大的朱印船贸易,市民们,这是一场盗窃,发生在众人眼前的盗窃!”
特谢拉反复高声叫着盗窃这个词,果然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葡人的刁民们竟然开始用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曾经视为救命恩人的英雄,盗窃这个词反复在人群中响起。
“重农抑商也不是没有道理啊!”陈良再次理解了儒家这个后世被反复唾弃的政策。商业社会对于利益的极致追求,完全可以让昨日的盟友变成今日的仇敌,而儒家用于控制社会的道德,在利益面前是何等的脆弱啊。
“想想看,十五年前朱印船到达澳门的胜景,过百万两的白银让多少诚实的市民一夜暴富,而由于佩索司令愚蠢的行为,我们丧失了这份回报丰厚的生意,连同长崎的航线也变得前景灰暗,我们等待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会安客商来到澳门,打算重启朱印船贸易。”
说到这里,特谢拉的声音几乎哽咽了。历史果然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曾经被当作葡国军魂的佩索上将,居然被特谢拉描述成了澳门的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海底浮上来。
“可那又怎么样,我们的神眷者把会安商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我们的船长们直接绕过所有人联系明国的商人,他们拒绝分润哪怕一个银币,给那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澳门今天的人!”
特谢拉虽然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但是短暂的停顿后,场中葡人的愤怒被彻底点燃了。他们彻底放弃了用眼神杀死船长们的打算,转而操起了自己的大嗓门。
“叛徒!”
“金钱的奴隶!”
“明国商人的走狗!”
这些文明骂街的背后,还有不少人直接问候了船长们的女性亲属。即使帕瓦罗把自己的铃铛摇的像老道招魂,也没办法阻止这些刁民化作口头暴民,还好卡瓦略的士兵们及时组成了人墙,才没让他们变成行凶暴徒。
场中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陈良六个人身上,但是他们仿佛个个都有着唾面自干的能耐。对面的葡国富商在特谢拉演讲的激励下,表情更是无比的猖狂,这份他们昨晚忙活了一晚上的演讲词果然显示了巨大的杀伤力。
面对这汹涌人潮和不断地骂声,陈良向维耶拉点了一下头,对方便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走向了主席台。到了帕瓦罗面前,维耶拉却像着广场四周各鞠了一躬,动作非常优雅,但是看在人们眼里,却有如嘲弄。
“这是我方成立澳门东印度公司的配股方案,我希望议事会能够在研究后,在做出任何关于本公司的决定。”当说出这番话后,维耶拉突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杀手锏扔出去了,好不好用就看现在了。
而当议长看着一本厚厚的文档上,非常贴心的放了一张摘要纸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天啊,这群商人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