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2年11月23日夜,收到井上来信的八木仲藏,联合会安十七家日商一起抵达顺德会馆,希望能够退还全部订金,被郑一官以商契约定为由断然拒绝,且告知对方银子已全被运走。日商又表示希望能够赊欠货款半年,再次遭到拒绝后,双方不欢而散。
次日凌晨,四百余名日本浪人兵围顺德会馆,郑一官使人在院中遍置薪木柴草等引火之物。自己则持火把站在大门后,扬言若有一倭人进入院中,他便放火烧仓,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由于知道自己的身价性命就在里面,浪人们瞬间浪不起来了,虽然他们的骂声一浪高过一浪,但却无一人敢到顺德商馆大门前浪。
八木仲藏没有让这种僵持继续下去,命令番五郎带队沿顺德商馆冲杀附近明人住宅,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有四家明人房屋燃起了大火,共有男丁6名,妇女4人,惨遭杀戮、侮辱,烈火之中孩子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被派遣保卫郑一官的洪门对正终于忍耐不住,要求郑一官打开大门,让他们去和倭人搏斗。
“小兄弟们,听我一句话,这些事情在会安太平常了,这都是我们会安明人的命啊!”阿香佬慌忙上前阻止,在会安明商被倭人破家灭族的又岂在少数。
那洪门队正却伸手抱拳:“谢过二位好意,不过我们洪门帮归森严,见民有难如不救者,不敢以同袍视之,须三刀六洞逐出洪门。救民如救火,不敢耽搁!”施礼过后,二十四名面如常色的洪门士卒一同走向门口。
“你们可知外面有500真倭,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啊!”郑一官生于福建,虽然倭乱已平息多时,但是无人不知官府杀伤多是明人伪装的假倭,提起真倭,闽省海商无不色变。
“我等若死,父母兄弟粮饷有帮中抚恤,有宗族照看,死又何惧。若被逐出洪门,在族中也被视如猪狗,生有何趣。”队正惨然一笑,便让洪门子弟列作鸳鸯阵本阵,以长牌藤牌在前,火枪狼筅居后,在门前急速整队。
两人又看向顺德佬,他在这会安算是洪门中地位最高之人,看那老头此刻已换作年轻时打扮,褪下长袍露出浑圆肚腩,两把菜刀握在手中,在队伍之后跃跃欲试。
就在大门即将洞开之际,忽听得门口倭人不断大喊,以至于门外众浪都再无喧嚣。郑一官识得倭人言语,忙翻译给众人听:“兄弟们稍待,倭人在喊港口发现大量明船,最前面就是送货来的怪帆船。洪门号来了,东主来救咱们了。”
郑一官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八木仲藏下令之声,这时郑翻译官天赋尽显,直接开始同声传译。“兄弟们,倭人撤了,要去港口求证武士之道,估计是要找东主吵架去!我们可别坏了东主的大计!”
郑一官的话语确实起到了作用,阻止了洪门众人冲出大门,但是那名对正却在日人脚步渐息之后,迅速带着几个猎户出身的洪门子弟翻出院墙救护百姓。
会安外海,陈良乘坐的洪门号确实已经能看到沙滩,一直勤劳尽职的广南艚司船却是无影无踪,只有一些日人渔船在旁边徘徊不去。这让站在身边的裴道光有些面色不虞,不过面前的场景让他立马忘掉了弹劾会安同僚,越来越近的沙滩上赫然立着一个严整军阵。
两个五十人组成的旗本势之间,八木仲藏穿起了旧日的铠甲,他身边有很多同样穿着的人,谷弥家的人甚至背上了靠旗。
“各位因为武运不济而战败,家族破碎家禄遭没收而被逐出日本的浪人们,我们刚到会安的时候,用着杨柳枝做成的破伞,打着零工,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