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杜一声大喊,一群卫兵呼啦啦冲了进来,郑家卫兵果然英武不凡,个个肩甲镶兽头,头盔卷护翼,手中拿着砍刀和圆锤,活脱脱像是从门神年画上走下来的。
这可把方参谋吓坏了,娘呀,这门神怎么在安南显灵了!脖颈一缩,赶紧把求救的小眼神投向陈良。安南武官兵甲多仿照唐时模样,此时的安南就像十八线乡村的服装店,好久没从中国批发到新款了。
陈良却含笑站起,手中折扇轻轻敲打手掌:“方统领,我便说直接往南去,你却偏偏贪这近路。不过东翁已照顾好各位家小,我等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照顾家小、安心上路,方参谋虽明知这是陈良恐吓之词,心中却还是悲鸣起来,自己的家小早被陈良接到了澳门,看来这个总舵主是随时准备让自己上路了!
陈良不理他的小心思,面上满是决绝神色,一撩儒杉就转向坐上蟒袍老者。陈良迎着郑杜那凶戾目光,沉声说道“阁下张口贪墨,闭口蛀虫,可知这粮食不是解救百姓灾荒之苦。我等若今夜不返,海中大船便会南行,如此损人不利己之举,恐非智者所为。”
看见自己的年画卫兵没吓住对方,那个账房又在三言两语将敌我两方尽数威胁了一通!老谋深算的郑杜对于这种连自己人都威胁的狠人也无可奈何。我就是想要压点价,顺便再套出你们身后之人,至于这么狠吗?
郑杜挥手斥退了士卒,缓了语气就着那人台阶而下:“若是解救黎民之苦,孤王自当相助一二,却不知这火炮威力如何?”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真快让人一位这是位热爱慈善事业的大王了。
“此炮名为神威大将军炮,其炮重3220斤,可射12斤铁球,射程达200丈。”
由于采用了铁模铸炮提高产量,这猴版红夷大炮的数据大幅降低,实在打不出袁都督一炮糜烂十里的战斗力。不过对于把几十年前缴获的弗朗机都当成宝贝的安南人,这门大炮绝对是大杀器!
“好名字,好名字,这庸宪城南有一伙悍匪滋扰百姓,孤王正欲挥师剿灭,本是顺手而为之事,这回便要看看这神威大将军之威吧!”菩萨心肠的郑王爷,看来是想用自己治下的刁民来见识下这3000斤火炮的威力。
良心军火商陈良自然答应下来,实战才是检验武器的最佳场所吗!郑王爷亲自派人送他们上路,当然,是回船上的路。还派人送了很多桶白米饭给方参谋压惊,也算让陈良等人验了货。
翌日清晨,陈良等人带着两门大炮和郑杜的大军汇合了,说是大军,在陈良眼里完全就是农民工返乡大队。除了300名昨日见过的年画亲兵,大多数士兵身上连片铁都没有,黑黄的脸庞,脏破的布衣,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杆长刀也长的越南朴刀、两边打着卷的越南镗把,总之都是带有越南特色的大明武器。
郑杜坐在一匹不到一米的高头大马上,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堆后,安南大军终于动了,一时间人喊人嘶(全军只有8匹马),乱哄哄地排成了几条七扭八挖的直线,向着前方缓慢前进。看着他们坚毅的脸庞,有力的步伐,陈良对他们的评价升级了,这活脱脱是农民工讨薪大队!
不过这只讨薪大队还是很强大的,看起来约有两千之数,不但有阵列严谨的清化优兵护卫着郑杜,后面还有四头战象帮忙拉着大炮。红夷大炮可能和越南八字不合,烂泥组成的道路让炮车的轮子成了摆设,几乎是被身大力魁的大象拖着走。
这才使得陈良想起越南有象军一说,脑中突然现出一则荒谬想法,不知若是换上非洲大象,是否能挂着弗朗机炮冒充坦克。但是他的痴心妄想很快就被打断了,一名懂汉语的士兵揭发了郑杜的骗子行为。原来征伐的根本不是悍匪,而是当地有名的豪强,郑杜已经带队攻打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队伍继续朝前进发,12月的越南正是旱季,路途算是好走的。土路的两侧一片片的黄绿混杂的广阔稻田,北风吹过,翻滚起一片片稻浪。一年能够收三季稻的地方,真是一座天然的粮仓了。陈良的手指不断划过绿色的稻秧,眼中满是贪婪的神色。
在进入小冰河期的大明,粮食才是硬通货,而就在里澳门十日航程的地方,竟然就安静地存在着这么一个廉价稻米供应地!有了这里的粮食,有了澳门的火炮战船,有了西班牙和日本人运过来的银子,若是一朝大明放松了管制,自己可以爆出多少强军啊。
大队人马终于在午前到达了目的地,一座背山邻水的低矮土城出现在陈良面前。土城上面高高飘扬着一只喃语旗帜,陈良看后觉得应该是“替天行道”一类的字样。拿望远镜瞧了又瞧,还真发现了一个小黑胖子在城头组织防御。
就在大炮运抵前线的时间内,郑杜还组织了次抢攻,企图给守军来一个出其不意。又是填壕,又是对射,可最后连准备好的云梯都没架上,就被守军用弓箭和滚木雷石砸了回来。双方就又回到了越南传统攻城方式——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