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跨进1623年这个多事之秋时,澳门港口处确是喧闹异常,百十来名葡人男女穿着自己最华丽的服装,在栈道之前聚成一团。在四个乐手吹奏的葡萄牙曲子中,一面面新画的纸国旗在人们手中有气无力的摇摆,排成两列的葡萄牙中老年妇女有节奏地摇晃着手中的黄白两色菊花。一副三米长的红色横幅被黑人奴隶拉开,上面用葡萄牙文优雅地写着:“热烈欢迎马士路加也总督来澳门视察!”
“看看陈设计的这个欢迎仪式,多么美妙,明国可真是个礼仪之邦啊!我想马士加路也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准备了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特谢拉完全陶醉在了八十年代中国农村欢迎乡干部的迎接仪式中。
“是啊,我听几个不列颠船员说,他过了上川岛就一直在用战斗队形航行。我相信这个半岛人,一定会被我们的热情感动的!”阿西尔缕了缕自己漂亮的小胡子,在唇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六艘巨大的战舰依次驶向港口,当领航船带着排水量接近千吨的旗舰维罗纳夫人号时入港,港口葡人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三根桅杆从海平面上渐渐升起,然后是尾桅、前斜桅!高大的艏楼和艉楼以及船首的金属神像,迎面撞进了大家的视野。如果非要形容这种冲击力,就好像是一个藏在海底的巨人走到了边。而在旗舰之后,五艘盖伦船的影子也在逐渐变大,目测来看他们都在五百吨上下。
“亲爱的总督先生,这些澳门人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服从。”多日不见的卡瓦尔康蒂子爵挺起了自己的浑圆的肚腩,整理着自己绣着亮金花纹的英国呢绒上衣。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军人。他戴着一顶镶着豹皮的铜盔,盔顶上装饰着鲜红的长羽,铜盔遮暗了他线条分明的脸。红色的军装裁得象紧身衣一样,藏身于常常的绿色斗篷之下,显出优美的腰身。腰带上挂着一把大马士革军刀,白银打造的刀柄被雕琢成鹰喙型,闪闪发光。一条淡蓝色裤子的大腿部分满是漂亮的深蓝色蔓藤花纹,如果在欧罗巴的土地上,一定有人会说,看,这就是贵族。
这位可不仅仅是一位贵族,而是果阿任命的首任澳督——马士加路也,也是西方世界在远东任命的第一个总督。
岸边的场景终于让他放下了望远镜,用一种平静且威严的语气对着前澳门王室法官说道。
“子爵阁下,在主的威能下,在国王的威严下,在战舰和大炮面前,人们总是会小心地收起非分的野心。就像对果阿周边的印度土邦一样,定期的清理,才能保证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知道敬畏。”
最先登岸的并不是总督阁下,而是五十名身高腿长,肤色如墨的黑人长戟士兵。这些仿佛哑巴的士兵,甫一登上栈桥,就死死地把守在两侧,仿佛自己前面是充满危险的丛林。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小船进入码头以后,登岸的是一百名葡萄牙士兵。他们都留着浓密的胡须,饱经风霜的面颊上没有任何表情,褪色的军装、凹凸不平的甲胄都掩饰不住那种目空一切的杀气。这种气质和澳门太不相符了,甚至连自诩正派军人的卡瓦略都自惭形秽,这些是果阿的老兵。
在麦哲伦那批航海家逝世以后,他们就成了葡萄牙最后的荣耀,习惯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葡萄牙士兵,几百人冲过去就可以从莫卧儿帝国、波斯萨非王朝、奥斯曼帝国这些人多地广的庞然大物身上撕下快快血肉。而此时这些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士兵,就举着火枪战在了黑人戟兵之前,等待着他们此行的统帅登陆。
马士加路也的黑色军靴踏上澳门土地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自己又为国王征服了一个伟大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