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尽皆赤脚的葡萄牙人,穿着棉布鞋底的洪门子弟在湿滑的甲板上更使不上劲儿。但是没有盔甲的水兵们,只能用灵活的脚步去规避前方锋利的武器,可是晚上的泻药又让他们举步维艰。葡萄牙长戟手试图架住洪门的长枪,而在第一波冲击下存活下来的长牌手们则奋力抵挡从人群中不断穿过来的短刀水手,而后排的长枪手拼命的寻找空当,去帮助自己的伙伴。夜幕中两边人众在就在艏楼和船舷之间的尺寸之地不断交换着性命。
这样的争夺同样发生在另一侧船舷,担负包抄对方后路任务的火枪队正在队正雷二的带领下与葡人对射。而攀爬到艏楼之上的其余火枪手也和准备上前的葡人士兵激烈交火。实际上整个澳门的南湾没有一处平静的海湾,维耶拉、公沙的西劳等葡人将领和陈俭及雷虎等洪门长老都带着各自人马正向另外四艘盖伦船发起最后的进攻,即使这些船上只剩下寥寥几十名看守水手,但是竟没有一只直接投降的船只。
“只有投降的葡王,没有投降的葡兵!”卡瓦略带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发出这样的一番感慨,看着不断指挥忙碌的陈良,却带着一副老师的口吻说到:“这就是跳帮战,这些水手应该是在马尼拉受过训练,西班牙人的跳板战就是这样。火枪手和弩手守住所有险要位置,然后在两侧船舷的封闭空间结阵而战,依靠勇敢的士兵杀掉船上最后一个人,指挥官现在能做的,就是体面地等待胜利,或是死亡!”
“那是你们欧洲人的跳帮战,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明人的方式。”陈良看着郑家兄弟已经准备好一排排瓷瓶,掷地有声地说道。回过头冲着郑一官点了点头,拍拍自己二弟的肩膀,那虎背熊腰的汉子便岔开双腿,拾起一只瓷瓶握在手中。
只见他拔出了木塞丢掉,换上了一团碎布条塞入瓶口,然后晃动一下让瓶中加了火油的朗姆酒浸湿布条,接着便将碎布条点燃。前面密密麻麻都是洪门士兵的背影,仔细听了听喊杀声最密的方向,自负神力的郑蟒也不犹豫,弓腰屈腿,用力一掷,那瓷瓶便带着火星向前飞去。而他身后若干的壮汉也是一般动作,正如自己这十日来在湾仔中所训练的如出一辙。
金铁交兵之声,火铳发射之声,士兵嘶吼之声,一切都让瓷瓶碎裂之声显得如此微不可闻。可是下一刻,挤做沙丁鱼状的葡人水兵身后却是燃起了熊熊火焰,条条火蛇越烧越猛,随着流出的液体飞速蔓延,直至咬上水手阔脚的裤腿,炙热的船板烫得赤脚的他们几乎无法站立,而摔倒的人下一刻就被火焰所吞噬。
在火焰和洪门士兵的前后夹击下,那些负隅顽抗的葡萄牙水手们彻底崩溃了,他们或是带着一身火焰翻过船舷投入大海,或是如痴如狂地挥舞着长刀撞上前面的矛尖了断自己的性命,或是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请求投降。
“司令,中国人居然在船上纵火,前面的小伙子已经抵挡不住了,您快逃吧!”刚刚从拉肚子中恢复的大副跑到了自己的船长面前,用带着哭泣的嗓音做着自己最后一条汇报。
头发斑白的加奈拍了拍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帝国在远东最后一个据点看来就要失覆灭了,这样的故事这些年我看的太多了,也不打算看下去了。让其他的小伙子都投降吧,毕竟生命是如此的宝贵。”
1623年1月15日11点17分,维罗纳夫人号正是宣告投降,西葡共治王国中日贸易舰队总司令加奈自杀,之后港内其余四艘盖伦船陆续投降,而外海的卡比号最终因火势过重而沉默。只此成立83年历史的中日贸易舰队彻底划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