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良算计着大明士绅小金库的时候,范霍伊特却迷失在了澳门的街巷中,除了阿姆斯特丹他很少看到如此忙碌的城市。摆脱了两群试图推销的商行伙计后,范霍伊特就看见一条从港口向西的道路正在铺设,拿着长鞭的监工不断鞭笞着偷懒的印度工人,从他们的裤子和军靴来看,这群人貌似是一群战俘。
在一旁带路的伯太略商行管家骄傲地向他介绍说,这条沟通了卑第巷和鹅眉街的宽阔大道不仅将横贯澳门,而且也会铺设他在港口看到的木制轨道,如此一来从西江、湾仔运来的货物将在第一时间运抵更适合大船停靠的南湾码头。如此一来澳门将再不受到因为面积狭小,而无力存储大量货物的限制,等到这条马路建城,伯太略商行就会把自己的仓库卖给澳门市政府作为新设立的丰裕公署存储粮食的地方。
城中街面上的行人并不多,联想起那些白幡和黑纱,范霍伊特还以为这是因为战争的伤害。而伯太略的管家却告诉他,澳门市政府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乎统计了澳门每一个人的职业和技能。只要有手艺的人,愿意加入炮厂、船厂的都被高薪聘走了,那些不愿意的也会获得澳门市政府的贷款。没有手艺的要么被招进了军队,要么被派去做海员训练,什么也不愿意做的就被要求去建筑队里。
“他们不会造反吗?”曾经参加过荷兰独立战争的范霍伊特大为不解,澳门人为了自由和果阿舰队以死相拼,胜利了之后却完全失去了自由,居然还没人造反?
老管家笑而不语的指着两颗大树间拉起的横幅,那上面用拉丁文写着“西班牙侵略者亡我之心不死,服从市政厅的领导,就是保护妻儿的生命!”旁边还站着个教士拿着圣经反复向路过人的高喊:“懒惰为耶和华行事的必受咒诅;禁止刀剑不经血的必受咒诅!”
在十七世纪没有任何地方如此时的澳门一般,除了妇女和老人之外,恨不得将每个人都编织进澳门的建设规划之中。所有新成立的政府部门都在拼命的抢人,希望能将自己的计划排在最前面。
正当范霍伊特在心中盘算如何向科恩总督汇报这一切的时候,等待他的主人却在市政厅中毕恭毕敬的向着一位身着大红官袍,头顶带翅乌纱的东方人行着参拜大礼。而跪在他身前的换上一身绿袍,头顶一梁朝冠的帕瓦罗,这可不是他为了献媚而乱穿的,帕瓦罗乃是大明朝在澳门唯一官方认证的八品夷目。
而站在他们身前倨傲昂首的大明官员正是广东海副使徐如珂,在澳门夜晚惊天的炮火声平息了半个月后,这位奢安之乱中声名鹊起的大功臣,终于按着历史的轨迹来到了澳门。不过随着马士加路也的死亡,再没有“万里长墙”给他拆了,真正吸引他来澳门的却是港口中停泊的如山巨舰,此时澎湖之战已成为东南官场的焦点,如果澳门葡人再来个兵犯珠江口,那么徐大人即将赴任的太仆少卿恐怕就要泡汤了。
可是看着面前个个胡乱穿着中式袍服,把原本披肩长发梳成发髻戴上网巾的葡人,徐大人一腔孤身入敌营的豪情却生生憋在了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