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些人交谈一番后,格罗斯得知了眼前的这位老乞丐叫做法考特,曾是北地军团的一名步兵队长——
这是军队序列中普通士兵之上最低的一级,某种意义上,他们仍然算不上真正的军官。据格罗斯所知,能够在王国的北地军团掌握一定实权者,必然是贵族出身或者身为贵族的麾下。
因此,北地军团被称为贵族们的私兵联合队伍,也是不无道理。
而其他的几个,包括那个断了半条胳膊的男人阿尔韦德,都是昔日北地军团的一些普通士兵,他们在“雾松战争”中战斗负伤,被长官扫地出门,因为残疾失去劳动能力而生活无着,不多的一点抚恤金用完之后,很快沦入了眼下这样一种噩梦般的深渊——
他们还能还干什么吗?
也许什么都干不了,出身平凡、本身的实力又没有足够的出众,眼下面对布玛城内的一群流氓混混,都只能选择一种无可奈何的屈服——
王国的军队从来不养废物,而他们这些人,早已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贴上了毫无价值的标签。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命运的残酷。
格罗斯细细聆听着老兵们的倾诉,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老兵们似乎以为他是一位军官,像是溺水之人忽然间找到了一根稻草般,他们恨不得格罗斯带领着他们这些人走出生活的无边黑暗,可惜,这终究只是一场并不美丽的误会。
“法考特队长,像是你们这样的人,城内还有很多吗?”
布玛的夜晚是满目星星点点的灯火,当这些老兵陆陆续续述说完自己的遭遇后,已是半个钟头过后,斯考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有些沙哑的喉咙开口问道——
老兵们在他身前点了点头,稍稍沉默了一下,其中一位继续说道:“还有很多,不过大家的遭遇都很相似,还有几个家伙稍微情况好一些,他们居住在旧城区那边……”
“古尔,特罗塔他们几个呆在旧城区也不好过,每天不过干一点搬运货物的力气活糊口……”
老兵们谈起昔日的同僚唏嘘不已,这样一段回忆仿佛让他们找回了曾经的骄傲,但是女人怀中的孩子再次哭泣时,他们却悲哀的发现,眼前如迷雾般缺衣少食的寒冷黑夜,才是他们现在的生活——
“妈妈,我想爸爸了——”
“不许哭,迪迪!你还记得吗?你对爸爸说过要当一个坚强的男子汉,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再过一些日子,他就要回来了……”
女人抱着怀中大概五六岁的孩子轻轻摇晃,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疼爱的神色,格罗斯望了过去,这个女人正好抬头,在格罗斯的视线中,那张鬓角斑白而郁郁寡欢的脸庞正在强作欢颜。
也许因为狼吞虎咽吃下了半块面饼,孩子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哭得更凶了。
“你在骗我!妈妈,你就是一个大骗子!我知道,爸爸已经死了,他死在了那些坏人的手里。”
“迪迪……”
女人已然泣不成声。
像是一团东西塞住了喉咙,格罗斯一言不发,他抬起头颅,站在布玛繁华如锦的黑夜中遥望远方。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同样充满了悲哀,这是老兵和他们亲人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埃兰特平民的悲哀,他很想做些什么,可是头脑中的理智正不断告诉着他,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盗匪头子。
仅此而已。
“法考特队长,你知道,‘血手兄弟会’的老窝在哪儿吗?”
气氛渐渐变得静穆,许久,格罗斯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他解下自己的布斗篷盖在女人和孩子的身上,回头对着老兵法考特问道。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