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过分的是,这只脚掌还在大舅哥派洛特的羊皮靴子上狠狠地来回擦了那么几下——学者先生看清了自己靴子上清晰的脚印,他抬起头,对着来人怒目而视。
“需要赔偿吗?先生。”
来人依然嬉皮笑脸,派洛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这些该死的泥腿子看来根本就不懂得“礼貌”一词如何去写。他鼓起眼睛瞪着对方,但是对方眼中盎盎的笑意却让他兀地一惊。
他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对方是有意的。
踩住他靴子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他的头发很长,垂到半腰的位置,用一根灰色布发带随意的束在脑后,他的身上则是穿着一件略微有些掉漆的旧皮甲,皮甲的外头套着厚实的尼质外套,而在他的腰间,一根赭黄色的牛皮要上正悬系着一柄大约三十公分长度的匕首——这正是一副相当常见的佣兵装扮,而这个人的职业,则属于典型的刺客一类。
睿智的学者先生自然不会在这极近的距离与一位刺客发生冲突——他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右脚,然后撇了下嘴巴走到了一旁,开始弯腰擦拭着自己的靴子。
不能跟这些粗陋蛮横的佣兵一般见识,他暗暗想道,对自己做出了如此的自我安慰。可对方却好像一条饥肠辘辘的猎狗盯上了他一般,他看到身前出现了一道影子,抬头再看,依然是这个不怀好意的年轻人。
派洛特的心中不由有些慌乱起来,此时他的剑豪妹夫斯图尔特并没有在身边,他完全处在一种底气不足的状态——
终于,他站起了身子,毫不怯懦地回望着这个年轻人,他的印象之中并无这张面孔,而他也在这短短片刻想了一想,在恩萨达这座城市,他并没有结下任何的仇人。
南城门之下,入城的人流和马车原本就已相当的缓慢,而眼下发生的一场事故更让城门下以及附近一段商道的交通陷入了瘫痪——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来到了附近,他们望着密集人群中央的那场好戏,一个个变得眉飞色舞。
厮喊、议论和吵闹,有些好事者甚者吹起了口哨。
士兵队长的剑术看似有着那么一点章法,他双手一前一后握剑,脚步飞快,快要靠近那个竖起巨剑的中年男人时,猛然一下侧过了腰躯,这是一种发力的姿态,如果没有意外,他手中的长剑将会准确落在对方的肩膀上——脑袋一侧的位置。到了那时,对方除了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已经别无他法。
但是世事往往不容易如人所愿,在这位士兵队长的身边、身后,一个个武装士兵正在将包围圈迅速缩小,可他们却突然看到自己队长的身形沿着一种根本不正常的方向飞快行进——军用长剑与巨剑刚一触碰,士兵队长仿佛感觉一匹冲锋的战马撞到了胸口,气血翻腾之下,他对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
他看到巨剑离他尖尖的鼻子越来越近。
但对方似乎有些留手,他所看到的不是寒气逼人的锋刃,而是巨剑的侧面——这柄巨剑的剑身是一种黑沉沉的古怪颜色,他瞥了一眼后,又望向了与他交手的那个男人。
那张肤色黝黑的面孔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是,一秒钟后,对方放下了巨剑,轻轻叹了一口气。
士兵队长的身形倒退而飞,在这样一种人员众多而密集的情况下,不可避免的,他将身后的同僚撞倒了一大片,待到他回过气来从地上爬起之后,一张脸皮已经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