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赫,你知道明春楼的那把火是谁放的吗?你又知道明春楼的那把锁是谁上的吗?”
“……当然是前朝余孽。”
仲孙延赫说道。
“前朝余孽……”
仲孙政看看远方缓缓下落的斜阳,笑了两声。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朝余孽要赶着商大人和你太爷爷出去拿酒的时候锁楼放火,为什么那么多沙场上杀人如麻的铁将连个窗户都砍不破,为什么那么多的奴才,都扑不灭那场火……”
“父皇……你……”
“还有那天,你太爷爷去看了汤大人,带了很多很多很珍贵的补药的,但是奇怪的是,他都带回来了,没有赏给商大人。他那天看到我正在园子里追着蜻蜓玩,突然看着我,直到我看见他,然后他走过来,我记得当时他的眼圈红红的,爷爷把我抱起来,带我去骑马……就是在这个马场骑马,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黄昏。”
“但是那天我就在仆从的臂弯里,看着已经年迈的太爷爷再一次有些艰难地翻身上马,在这里跑了一圈又一圈,虽然他的身姿肯定不如往日矫健,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大杀四方,打下虢朝的江山社稷的英姿模样。最后,他也是和我们这样,只不过是骑在马上,对着这样缓缓下落的夕阳,甩鞭大喊,我本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当时爷爷他转过头对我笑,可我总觉得他在哭……”
“爷爷走的时候,也把立太子的旨意放在了盒子里给了父亲,当时朝野都不服啊,直到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臣在满朝文武面前,打开了那个盒子,他们看着那份圣旨,最后什么都没说就拥护父亲登基了,延赫你知道吗,后来父亲传位给我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张圣旨的最后,画了一个蜻蜓。”
仲孙政看向仲孙延赫,说:“延赫……我快不行了,但是我也不瞒你,以前我不懂,可这些年下来我懂了,延赫,我们是君王,我们要守天下。可是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也要守住自己。”
“父皇一直都守住了,父皇也会好的。”
“我没有。”仲孙政又看向前面已经彻底下山的夕阳,“不会了。”
“你知道你太爷爷当时为什么在哭吗?因为他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他想起来自己的抉择……也会伤心难过。可是他是仲孙家的长辈,是仲孙家的天,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其实何止是父母之爱子,人都会为了自己爱的人做出很多抉择,改变自己很多,但是到了最后的最后,都迷失了本心……”
就这样回到了皇宫没多久,仲孙政就亲自颁下了立仲孙延赫为太子的旨意。
仲孙延赫几乎刚刚回府,就接到了立自己为太子的旨意,可是或许是仲孙政与仲孙延赫说的一番话,仲孙延赫并没有很高兴,他只是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洛意欢一眼,就带着圣旨去书房。
若有当年铁将在,岂教玉叶染陌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