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说,即便约纳斯完全没有借助国社党和舆论的力量谋求晋升的意图,那么他也成为了国社党推到前台与我们对弈的将棋。全国一体化之后,元首一直都想攻克海军这个最后的堡垒;为此我最近几年都在与元首周旋,全力防止国社党势力在海军内部蔓延。”雷德尔话音中多了一分疲惫,语速也变得缓慢下来,“然而我防得住那些新入伍的水兵,却很难顾及现役军官团的改换阵营。”
“约纳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亲近元首和那些国社党要员。元首看到了他的潜力,把他竭力推上海军高层核心,真到了那天,心怀报恩的约纳斯必将配合元首,利用他的影响力把海军变成国社党势力猖獗的重灾区。我所信奉的荣誉,我所追求的信仰,都绝不容许把为国家效力的纯洁军队变成极端狂热民族主义泛滥的大染缸!陆军的沦陷我无能为力,但海军只要我还在任一天,就绝不容任何人触碰这条红线。”雷德尔神情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施尼温格心情复杂,久久难以出言。身为军人,他的使命是为国家和人民而战,然而现在却不得不卷入国内的政治博弈当中,所做的一举一动都再难以秉持公正与本心。刚才雷德尔坚持的原则,也正是海军中全体有识之士所认同的底线:海军是个技术密集型兵种,讲究的就是专注、慎思、冷静、和钻研。倘若人人都被灌输了一脑子纳粹思想,动辄变成狂热的教徒誓死决战,那么士气倒是上去了,可战斗的胜利却有极大概率与自己绝缘!
“那么埃里希,你打算怎样处置约纳斯?”半晌之后,施尼温格终于不再坚持,神『色』黯然的转到了雷德尔的阵营。或许是觉得这样太对不起方彦,施尼温格又再度补充道:“不管怎么讲,约纳斯都在这场海战中立了大功。再加上目前已经在国内掀起的宣传,一味的训责处分恐怕会引起非议。另外,他的叔叔是经济部长,掌握全国的战时资源生产,我们必须考虑到今后被瓦尔特刁难的局面。”
雷德尔闻言一怔。他发现自己只顾着考虑政治因素,竟忽略了目标的家人背景:倘若自己严厉打压约纳斯,瓦尔特一怒之下向海军使绊,找各种借口故意拖延、甚至是不给物资,那么海军的战时造舰工程必将受到拖延。此外,目标的父亲也是国内造船业垄断卡塔尔,他只要想对付自己,绝对能有无数手段来让海军为难。真要把事情闹大,对雷德尔和海军都没有一点好处,毕竟希特勒不可能每件事都为海军仲裁,更何况瓦尔特一家子还是希特勒眼中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雷德尔不禁倍感愤懑和憋屈。自己当了12年总司令,在海军内部拥有绝对的威权,然而现在处置一个小小的准将却不得不瞻前顾后,唯恐分寸把握不到位引发一系列严重后果。
雷德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逐渐转过数个念头。为今之计,只有对目标实施明升暗降之法,将他调离舰队司令这个显眼重要的岗位。这样既能向外界交代,自己也能在随后的日子里好好敲打对方,争取让他在政治上脱离希特勒的摆布,真正成为职业军官中的一员。
“让约纳斯离开一线舰队?现在全体高级军官中就他最精通空海作战,就连伯梅也比他差了一些。”当雷德尔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卡尔斯立即表示了反对。雷德尔目光微冷,语气生硬地说道:“没有约纳斯,航空舰队就不会打仗了么?你们这几年都是怎么钻研技术的?2月5日前,我要看到一份详尽的关于舰载航空兵在挪威海战中的战术报告。这次没有约纳斯参与,我必须要看看你们的航空指挥功底究竟是什么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