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问题,那就走一趟。”黄恩说着,继续迈步向前。
身后诸人互相望一眼,无奈跟上。
此时堤上仍有青壮在用木槌夯土。
忙了这么些天,这些人都有些恍惚,看到一群人走过来,也只是下意识地挪挪步子稍稍让开,没去思考这些人究竟是谁。
倒是在堤上监工的结社会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赤着脚一路小跑朝这边赶来。
“明府!”
到了面前,先喊了一声黄恩,紧接着满脸埋怨地看向乡长:“六丈你怎地叫明府到这地头来了!”
乡长瞪了会长一眼:“明府这是信任咱们。”
黄恩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交谈,四下扫视,然后问那会长:“这边可能比之前结实?”
“明府放宽心!”会长用力拍着胸膛,在胸前留下一个模糊的泥手印,“叫李家村的人瞧过了!他们就住这边上,咱要是不结实,他们也不乐意不是?”
黄恩不置可否,继续走了一段才下了河堤。
没走多远,县衙的一名录事快步跑来:“明府!明府!速回县衙!朝廷赈灾使到了!”
听闻朝廷使者到来,黄恩放弃继续巡查的想法,匆匆忙忙赶回城中县衙。
不是他要阿谀奉承,而是希望能从朝廷多扣一些出来补给受灾百姓。
他可是听说过以前就有遭了灾的地方因为主贰官没把上官伺候好,结果没能拿到朝廷的抚恤财物,甚至税赋都没有减免。
“天使何在?”
“在正厅等候。”
一问一答间,黄恩穿过门廊,快步朝正厅走去。
他没有更换站满泥浆的衣服。
路上去报信的录事说得很清楚,来的这个赈灾使穿着旧官服,进城找到县衙之前没有惊动其他人,听到县令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没发作,而是仔细探问灾情。
由此,黄恩认为这位赈灾使应该是那种干实事的,保留外出探查灾情的痕迹有利于拉近关系。
天底下官员,真要细想,大多都能做到黄恩这般。只不过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去迎合,也不想费心思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正厅门开着,黄恩刚走到门口,坐在主位上的一名身着绿色官袍的短须中年男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此人姓罗名施,之前是少府监右尚署令。右尚署有好几个令,真正干活的就一个,其他的都有另外的职事,只有罗施无所事事等待实缺。
河决河阴后,他被安了个河阴赈灾使的职事,派到河阴县来。
见了黄恩快步走来,罗施放下手中书册:“黄县令?”
黄恩连忙上前行礼:“河阴令黄恩见过天使。”
罗施见此,上前虚扶道:“黄县令不必多礼,某是奉了政事堂符文来此,没有带官家诏令,当不得天使二字。”
黄恩顺势起身笑道:“政事堂的使者也是上官,上官请上座。”
分了主客坐下,罗施看了一眼黄恩带进来的泥脚印,出声问道:“黄县令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回上官的话,下官方才从堤上下来。如今决口的那段堤坝已经堵上了,县里正安排人在加固堤坝。”
“有多少伤亡?”
“溺死者有四十二人,其余伤病就没有统计。”
黄恩说完解释道:“忙着抢粮食、修堤坝,只要不是断手断脚,全都在干活,也不管伤不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