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又转身迈步:“之前在外也就算了,如今既然回京来了,就多带蕙娘回来看看。”
范昌佑连忙跟上,同时答应下来:“好。”
一前一后进入书房,巴宁泰先是摸了摸桌上盖着的瓷盏,脸上表情变得松缓,一边坐到桌后,一边吩咐仆役给范昌佑也盛一碗来。
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书房里安静轻啜羹汤。
不知过了多久,巴宁泰终于满足地放下瓷盏,擦干净嘴角后开口道:“左右无事,你我手谈。”
“请翁丈指教。”
范昌佑答应下来,在巴宁泰的指挥下取出棋盒棋枰,在一张矮几上摆好。
两人相对而坐,范昌佑摆上座子,请巴宁泰执白先行。
“你用白棋。”
巴宁泰不容置疑地将装着白棋的棋盒放到范昌佑面前,把黑棋拿过去。
范昌佑先是笑着拱手:“还请翁丈留手则个。”
言罢,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啪嗒一声落在六三。
巴宁泰嘴里说着:“对弈如对阵,就是要敢打敢拼。”
黑子落在八三。
范昌佑尖,落子七四,同时开口:“翁丈毕竟尊长。”
巴宁泰落在八四,挡一手:“你们那山长可不当我是尊长。”
范昌佑停顿一阵,好一会儿才一边说着话一边跳开落于七六:“为国事计,些许小节难以顾及。”
巴宁泰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手上不停,直接打入白棋后方,落在四二。
连续十手后,巴宁泰才在范昌佑思考的时候出声:“这些年在京外做亲民官,感觉如何?”
范昌佑停止思考,抬头看向巴宁泰,脸上带着些无奈:“着实感觉为政之难,不在庙堂之上,而在江湖之远。”
“哦?作何解?”
“中枢政令再好,落不下去也是枉然。”
范昌佑突然出手,脱离焦灼之地,落子于十三三。
然后才继续道:“县里十来个乡,只要一时没注意到,就有不把朝廷政令放在眼中之人之事!”
随手落下一子,巴宁泰继续问:“你是如何解决?“
“无法,只能花时间,一处一处查看。”
一子冲出,范昌佑愈加无奈:“虽非自夸,可天下数千县,能如我者又有几何?如此,也不怪朝廷政令多有无用者!”
巴宁泰轻笑一声:“事必躬亲,可不是好法子。”
“翁丈可能不知,能事必躬亲,还是借了山长和翁丈之威。邻县县令就因在租赁农具一事上看得严了些,今日南乡急报,明日北乡生乱,折腾了两个月,其人终于放手,只在县城看看公文以示监管。”
再长一手,巴宁泰皱着眉道:“我记得你旁边那个县,严打时候抓了五百多人吧?当时闹到都堂,还派了御史下去调查。”
“是的。”
说到此事,范昌佑言语间不由显露出钦佩之情:“他忍了大半年,暗地里搜查罪证,趁着严打发难,州衙都无法阻止,叫其一举掌控住县内局势!”
“可惜终究得罪了人,若非董成林和宁强死保,他早就被放逐到岭南去了。”
堵住巴宁泰的进攻后,范昌佑感慨道:“好在这朝堂之上,还有不顾私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