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扑通几声闷响,一个班全扑在雪里了,虽说治安军里没几个像样的兵,可他们这个班长是个行伍出身,命令没人敢反驳。
一个兵趴在雪里之后讷讷问:“班长,咋地啦?”
“那他妈不是放羊,那是队伍在行进!”
“啊?那……是不是皇军回来了?”
“皇军有摩托车,有骡马,你他妈听见哪样儿了?”
“这……会是什么队伍?”
“嘘——闭嘴!谁都不许再说话!”
呼啸的寒风声里,有一种声音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那是很多脚步混杂在一起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哗哗哗——仿佛从西面流淌而来。
趴在雪里抬着头瞪着眼的巡逻治安军逐一个个渐咧开了嘴,在雪的映衬下,影影绰绰的一条连绵黑线出现在夜幕下的视野,像是一条黑暗的巨蛇,蜿蜒而来,看得几个治安军傻僵在雪里,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雪在袖口里融化,默默在心里念叨菩萨。
队伍在行进,行进在夜幕下的荒凉雪原。
疲惫,脚步沉重,寒风里夹杂着无数粗重喘息,但是仍然有节奏,间隔均匀。
趴在雪里的巡逻治安军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这支队伍正在他们眼前几米的距离匆匆过,不停地过,仿佛无尽。
一个高大人影忽然停在了队伍旁边,背后的步枪格外的长,那是因为刺刀没摘。他似乎在朝这边望,明明不该担心他发现,可是几个人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把脸也埋进了雪里,随即隐约听到了声。
“连长,北三里南三里各有哨所,我们可能会撞见巡逻队。”
“撞就撞,无所谓,这地方没有像样的建制了,他们都在咱后头呢。”
“前边就是松口镇了,绕么?”
“团长有令,不饶,直接进镇,你带一排先趟进去,我领二排在你后,不必担心交火,镇子里没多少兵力,尽可以狠一点,我们只要时间,其他不管!”
“是。”
高大军人随即隐没进流淌的队伍中。
不久,一个人影喘着粗气离开队伍停下,揉他自己的后腰。又一个人影离开队伍,来到他身后帮他捶腰背,同时问:“要不要让队伍停一下?”
“不用,我没事。队伍,进了松口镇之后,二十分钟休息吃饭。”
“我们一直向东走么?”
“当然不会,松口镇之后北,上大路。下一个目的地,是晋县县城。”
“这样是不是太悬了?”
“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已知敌人主力在我们身后。向东可能会暂时追兵,但已知也会变成未知,优势便不在了。把优势保持到底,便是胜利,因为方向握在我们手里,追赶的人是拿不到的。”
晚八时,独立团进入松口镇,战斗短暂到以分钟计,仅仅十几声枪响后,发现八路源源不绝,便衣队警察和一个连治安军便逃了个干净。
宋团长坐在被占领的镇公所里,在前人留下的火炉子边吃了二十分钟的缴获热食,然后红着睡眠不足的眼,疲惫迈出了门,带着队伍顺大路连夜向北,奔晋县县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