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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墙角不断在中弹,外壁被打出浅坑,或者深坑,薄弱处偶尔透过子弹成孔;掷弹筒开始了狠命地照顾,炸塌了重机枪后方的屋,这个院子已成残垣断壁,那个墙角还没塌倒,民二四重机枪的喇叭形枪口仍然在窟窿内疯狂喷吐火舌,枪口下方的灰尘早已被冲击气流卷干净了,再也没有灰尘随着射击火焰而大片卷起。
又一次狠狠的爆炸在墙角外,墙头终于有塌落,浮尘又蒙蒙,彻底脏污了铁塔那张丑陋的脸;他的头被落砖砸破了,血污半边尚不自知,蒙蒙然地扯着一条机枪弹带,试图把那条弹带从塌墙下拽出来;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震动着。
“我X他姥姥!”他听不到他自己骂,弹带突然断裂导致这熊摔躺在灰里。
“你走吧。现在就走。”机枪后的陆航踉跄后仰了一下,终于解除了枪膛内的卡弹,于是重新扯过一条弹带往弹槽里挂,然后才感觉到嗓子里的灰与发音的哑,开始咳。
“不会那么好命!下回肯定把咱俩给轰死!咳咳……算我求你了行不?咱得走了!咱必须得走了!咳……”铁塔也在落灰中咳,并且一如既往地颓丧着。
“我让你走!你聋么!”陆航的沙哑嗓门更大了些,他没意识到那熊正在失聪,重机枪猛地又开始震颤,弹壳稀里哗啦如瀑而泄,没有副射手端递的弹带跳动着急急窜向枪机,寸寸顿顿看起来很怪异。
硝烟落尽,天空还是天空,铁塔仍然晕躺在重机枪旁的地面上仰望着:“老大,我要跑了,我肯定躲不过下一颗榴弹,我知道……我想多活一会儿,你不能拿我和你比,你不能……”
他胡乱说着他自己都听不到的话,他说的话全都湮没在重机枪的疯狂嘈杂里,陆航也听不到,仍然麻木地操作着重机枪,继续支撑着战场,支撑着所有的灰色背影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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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蛋有一双漂亮的眼,是因为清澈;也许因此,她眼底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
她早已学会了失去,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她不善于不舍,所以她仍然可以平静在阳光下,背靠斑驳坐在脏污窄巷里,无视墙旁的血,无视沟边的尸体,静静听着南边的机枪响,静静分辨着,失神。
后来,爆炸声响起,那重机枪射击声便断了,她猛抬起头南望,脏巷尽头仍然是斑驳的墙;隔了一会儿,重机枪又响,于是她重新抱紧蜷在自己胸前的膝盖,又静静看地面上的阳光,重新等待着失去。
后来,爆炸声又起,那重机枪射击声便断了,她动也没动,仍然静静着等,却再也没等到那挺重机枪的新一轮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