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几分钟后,又有人影偷溜到大树下,擦去了‘免战’二字,在那位置重新写下:“战你姥姥!”
又过了不久,孔指导员的屋里突然响起铁塔的撞天惨叫:“哎呀我……冤枉啊!那上边的字我都认不全呢……哎呀你还掐……真不是我指使的,我指使得动谁啊我……这些败类……”
真正知情的王宝库已呆,原本还想同情一连,现在才知道全不是好人!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在一连是口号,可在这,实实在在地生着!还没呆够,有战士小步跑来,连长有请,于是王宝库强回神,一溜匆匆直奔连部木屋,刚到门口正好撞见陈冲由里面出来,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刚才还懒洋洋的他现在满脸兴奋,因此第一次主动向王宝库点头致意以示招呼,而后话也不说便匆匆跑了。
迈步进门,立正在门口内,老实得像个新兵;屋里只有陆航一人,帽子没戴外套没穿,衬衣松着领口坐在桌旁正在保养他那把m1932,枪件全都零碎在他手边,瞥见王宝库进门,便扬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可王宝库仍然没动,继续戳着站得一丝不苟,跟随特战连这一趟感触颇多,过去只能听传言,说这位特战连长是煞星,而今彻底信了,杏花村里三排崩溃的当时,这特战连长只带衰鬼和小干柴亲自断的后,敢这么拼的连长王宝库头回见,那狠劲一点不比马大个的传说差,那种情况别说打,王宝库跟着铁塔往冲击波外跑那腿都软,至今心有余悸。他服了!
“什么时候回去?”
留在孔庄的存在感很低,可王宝库莫名其妙地想继续留在这里,他说不清原因,只是,无论是蔡青那边还是陆航这里,他都没有了继续呆在特战连的理由:“明天。”
陆航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注视王宝库几秒:“你有机会去松溪镇么?方便的话,想让你帮我买瓶好酒。酒钱我先给你,这是私事。”
原来特战连长好这一口!犹豫都没有地答:“行。”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一面便可信任,王宝库见到陆航时说的那简单朴实几句话,陆航便信任了这个人,他会拒绝但不会告密,答应了那便是答应了。当然陆航也不怕这种事情穿帮,禁闭也好检查也罢,负责就是了。
王宝库离开了连部木屋,陆航继续在屋里窝着,从回来窝到了现在也没出门,陈冲是第一个来见的,先汇报了任务完成,然后为他那些缴获的事支支吾吾,话没说完陆航便挥手打断:“同意!”陈冲就因为这个兴奋地跑出门。
接着进来的是马金花,陆航并没找她,这是主动来的,大咧咧往陆航侧一坐自己倒水顺便还给陆航添了一杯,嘚啵嘚啵把村民和民兵队这几天的家长里短叨咕个遍,临走撂下一句:“当家的,别太拼了,多少娘们指着你活呢!”陆航差点掉桌子底下去。
老孔这个搭档一直不出现,明显是怄气,尽管陈冲对孔岩咬死口说是他自己的擅自决定,陆航知道老孔猜得出来,杀伤兵的命令来自他陆航,正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去找老孔,又一位进门了,搭配着门外的强光背投线条更婀娜,晃得陆航眼晕。
“我……正要去找你汇报情况。”
“王强已经跟我汇报了。大忙人!”
这一次,她的微笑在陆航眼里不那么突兀了,于是陆航还以微笑,结果她又愣住了……
兰兰天上几朵云飘,清清河岸倒映绿草,此岸嘈杂,彼岸也闹,一座索桥横亘,悠悠微摇。
有人正在过桥,黑布鞋覆土,下身伪军裤宽肥挽了两层裤脚,上身却俐落,旧色碎花短衫斜纽袢贴身微显隆,右肩打了方补丁,牛皮武装带束腰还挂了过肩皮带,腰侧挂着汉阳短刺刀,腰后缀着牛皮子弹包,身后斜背一支英七七步枪,身材略显瘦,个头不太高,皮肤黝黑梳两个麻花短辫,额前尚有碎发凌乱飘,小鼻子小眼却长了一副英眉,凭添三分雄气,看似丑,丑得俏!
站在此岸桥头的哨兵不敢多看,这位是秦指导见了都得躲,招惹不起,只能低头挖耳屎,假装分神。
别说特战连哨兵,就是在孔庄里迈螃蟹步的一连货色抬头见到这位都赶紧让开当面,不挡路,老老实实待她过了,然后一个个驻足歪脖子傻看。
孔庄大树下,她停了,分腿跨步横站,徐徐环顾,视线所过之处,各连诸将视线急避,没棋的看棋,有棋的望天,好一幅无辜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