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木子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放开了杯子,伸手戳了戳琉芷的脸颊,“琉芷,你果然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贴心小棉袄琉芷接过已经变了形的茶杯,看一眼她家小姐的纤纤玉手,再看一眼茶杯上几个手指印,叹一声小姐好指力,转身出了马车。刚进来坐下,打算再重新泡一盏茶,马车却突然停了。条件反射的就拔剑护在木子言身前,她虽然江湖经验欠缺,但并不代表没有,此时马车停得突然,她又隐隐感觉有杀气,恐怕来者不善。她的职责就是照顾与保护小姐,此时挺身护在木子言身前,她觉得理所应当。
木子言却皱了皱眉头,拉了拉她的手臂,手腕一动,琉芷的剑已经回了剑鞘,“琉芷,女孩子家家的耍什么刀弄什么剑的,一点也不文雅。”琉芷回头,无声的看一眼被木子言放在一边的霄云剑,小姐您说我之前可不可以把您的佩剑藏藏好?木子言似乎读懂了她眼里的含义,把霄云剑往身后挪了挪,拉琉芷在身边坐下,“来来来,咱们来探讨一下方先生前些日子才谱的《白水遥》。”琉芷无声的看一眼被“藏在”木子言身后而且还没藏彻底的霄云剑,您倒是藏利落点啊!
“琉芷孤漏寡闻,并没有听说过方先生,也没听说过什么白水遥。”琉芷有些坐不住了,听着外边吵吵嚷嚷的叫喊声、听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似乎还不少,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道:“小姐,琉芷出去帮忙!”说着又要拔剑出去,被木子言不轻不重的拉住衣摆,“他们几个,一个是我的贴身护卫,其他几个都是我的师侄算是小辈,有人来打劫来害命,他们都得护着。而且,他们一身的好本领,又皮糙肉厚的,经得住砍杀,你不用担心砍坏了。”
琉芷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子言,您不让我出去,好歹也重新想个理由啊,随便改几个字就拿来忽悠人,感觉您太不靠谱了点。
木子言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方绢布,打开,认真的研究起上面的曲谱来,“琉芷,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师父他老人家嘛,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乖徒孙,他亲自指点过的琉云,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传出去,也太丢他的脸面了。”停了停,笑道,“虽然师父他也不是太在意脸面。”
琉芷想一想也是,又退回来一点,“可琉芷还是想看一看,万一他们需要帮忙呢。”木子言目不转睛,“姑娘家的少看些血腥场面,吓着了可不好。”琉芷咬牙,我我我我,我好歹还是算您的护卫啊,怕血腥还有脸叫护卫嘛;我好歹还跟常远常近他们出过谷狩过猎剿过匪,您就真的不记得了吗?
“琉芷,我们此去京城,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刀光剑影,那是掩在无声笑颜中的尔虞我诈、生死相搏,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祸及满门。”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若归去,一行一步都在有心人的眼里。”
“我的琉芷,不应该只是会舞刀弄剑的护卫;我的琉芷,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的琉芷,应该是七窍玲珑心如磐石。”
“琉芷,你本是极聪明的,只因从小和我一起在谷里长大,习惯了师兄弟之间的赤诚,忘记了人心的尔虞我诈。”
“今天不准出去,磨一磨你的耐性。否则,我是不敢带你回京城的。”
木子言从未这样冷肃的与她说话,琉芷愣了许久,眼里有些水汽,小姐说得对,她的确忘记了,她的确急躁了,“是,小姐。”
木子言从曲谱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那里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停下黑暗里刺向你的刀。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见。”
琉芷抬了抬头,让那原本浸于眼眶的泪水打道回府,半晌,低头微笑,“小姐,您放心。”
木子言很放心。立即又笑嘻嘻的来拉她的衣袖,“来,看看,这就是方先生新谱的白水遥,咱们来好好研究研究。嗯,听说我家里那个妹妹倒是弹得一手好琴,等到了陆城寻个琴行给她选个好琴做见面礼吧。”
琉芷无声的看着她,觉得小姐真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但猜不透也没什么,她只要努力的向小姐靠近,急她所急喜她所喜,陪在她身边,就好。
两人静下来,才听到外边凌乱的马蹄声已经停了下来,只听到马蹄原地踏步的几声,空气里飘着尘土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木子言面不改色的接着看她的曲谱,淡声道:“想是手上沾了人命,遇到我们算他们倒霉。”
只听一声粗豪的声音喊道:“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