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三更刚过,深秋的柏油路上泛着寒烟,李子衿能分明感觉到有风吹进她的长裙,双腿整个冰得难受,南京湿漉漉的地面上扑了一层水汽。高跟鞋被泥水染得很脏。几只猫乱窜着,翻腾着路边的垃圾桶。
带着口罩的白大褂医护带着从专门的通道推着何今出来,门口已经等着一辆车。
作为未亡人的她,陪着何今坐上人生最后一段车程,前往火葬场殡仪馆。
何今好人一样躺在白布单下面,倒是睡得挺香。
李子衿静静发着呆,脑子里忍不住闪过一个纠结的概念。
据说,离婚的女人二婚是个问题,就算没带拖油瓶也不容易找到很好的下家。
那么,守寡的女人,跟离婚的女人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沾光?
死命的揉揉头,脑袋晕了,一吸凉气顺着鼻腔到脑袋顶都很刺激。不知道为何像刚吃了芥末,还是狠辣狠辣的那种现磨绿芥末。
李子衿鼻子皱一皱,耷拉着眼皮,耷拉着脑袋,完全像枚霜打的茄子。
司机特别平静的看了李子衿一眼,感慨:“哟,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摊上了这样的事。”
“嗯。”那是,她才二十九,上不着天下不落地,青黄不接,正是经历过萌妻,正从主妇向着妖妇过渡的分水岭。
从包包里抽出面巾纸,小心翼翼擦着眼睛,粘了得全是眼线,什么防水眼线全是骗人的。
司机看着李子衿擦了半天,卸完妆之后憔悴的模样,人比黄花瘦。
“人是怎么死的?”
“车祸。”
“死的好看不好看?”
“下车时撩开给你看看。”
何今那么喜欢见人的家伙,火化前能多见一个人他应该会开心吧。
司机忙着解释说:“不是,其实吧,干我们这行干的久了,是有许多规矩的,刚才上车时忘记问了,就是,如果是老死病死的老人,最和谐不可怕,那叫做老有所归,如果是小孩呢,通常的小孩子也还好,因为本性天真未泯,也不会有大问题。倒是那种小年轻,中年人,正是意气风发时死了,就得多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死的,死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