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走了一段，梅若霜问道：“臻雅会好起来吗？”

熊长清说道，“不确定。按照莱明顿的诊断，臻雅现在就和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安迪耶布认为，臻雅只不过是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在自我修复的同时，暂时切断自己的主动意识。不管怎么样，其实都说明，臻雅现在没有自我意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梅若霜双手捂脸，“都怪我。”

熊长清摇头，“你做得已经不错了，后来如果不是你的应变和指挥，情况会不可收拾。梅傲雪的事情，说起来还是我犯下的错误引发的后果。”

在梅若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在行动组，做得最少的是去追究是谁犯了错误，做得更多的是吸取教训，调整策略。你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你也没有时间去内疚。鲁特家族的实力比我们预计的要强大得多，更加危险的是，他们对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却相当少。这就全靠你了。”

梅若霜放下双手，“我知道。”

已经平静了许多，仿佛一把在水中已经淬火很久的已经冷却下来的成形的宝刀。

熊长清微笑道：“你比我强太多了，我肯定没有这么快就能够冷静下来。”

梅若霜看着熊长清，“你是说我冷酷无情吗？”

熊长清哈哈一笑，“倒是无情却有情。行了，不要自责了，你的指挥能力和应变，大家都清楚，更为重要的是，你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和所有人呼吸与共，这就足够了。去吧，不要想太多，你就是最棒的，我无比庆幸我把你拉进了这个每天做累活脏活时时刻刻又处于危险之中的团队，同时我又感到内疚。不要让我，也不要让大家太为你担心了。”

梅若霜欣然一笑，“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熊长清说道：“说实话而已。回去，给你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好好休息至少八个小时以上。”

梅若霜眼中泛波，“好，就听你的。”

送走梅若霜，熊长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现在是要去劝劝那个一根筋的杨云峰了。

杨云峰此次行动中，居功至伟，这个看起来面目俊秀的青春美男，已经成为行动组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了，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是不是不吃不喝地痴痴守在病床前，熊长清毫不怀疑，只要臻雅一天不醒，他就会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病床前。

“终于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了，虽然是这样的情况，但是我心里还是很有些高兴。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我可以对你说出我想要说的话。”

“从知道你身份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期待着这样的时刻。你永远都不知道，从那一天起，我的平淡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是我的太阳，我是你的行星，从此之后，我只围着你转动。”

“你是那样的光芒万丈，而我是那样的渺小，每个人都觉得，我在你身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像你一样，虽然我知道，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只要能接近你一分米一厘米，我都觉得是值得的。”

“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我以为是我幸福人生的开始，没想到那居然是我的幸福的巅峰。从此之后，就是思念堆积成山逆流成河的开始。”

“人世间最大的折磨是什么？就是明明你就在眼前，却永远都无法接近。你是如此的真实，却又是如此的虚幻。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一幅画，我每天都在为你画像，每天你都出现在我的笔下，却只是在画纸上，不能从画纸上跳出来到这个世界上，和我真正的在一起。”

“我们的世界相隔得太远了。在这个行动组了，我和你是最接近的人，但我们的距离又是最遥远的，永远只能看着你，却不能走进到你的心里。你不知道我又多么羡慕那个已经去了几千年的穆大叔，他虽然走了，但他一直在你的心里。”

“我羡慕他，嫉妒他，甚至都有点恨他，他几千年了都在你的心里，那是多么的幸福！我有时会因此和怨你，却同时又钦佩你，更加地爱你。”

“你现在躺在这里，我却有些想让你不再醒来！因为这个时候你才是我的。只怪我太爱你了，这样是不行的，我是一个多么卑鄙的人！我的心里多么的阴暗！你应该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这样我就又可以在一边，看着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你，痛并快乐着，不对，是快乐并痛苦着，但我愿意，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看着你。”

病房外的熊长清泪流满面。

他并不是要故意去听，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安静的场合，杨云峰的每一个字都进入了他的耳廓。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熊长清听不下去了，就让这个傻子一直守着她吧，臻雅一定会醒过来的，这里有一个最爱她的人在痴痴地守候。

大步而出的熊长清，飞快地抹去了泪水。

没想到都这个岁数了，还被年轻人的爱情感动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