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门外。
雨水淋漓,微弱的灯光摇曳。
赵宣垂身而立,县丞范征撑着雨伞站在赵宣的旁边,在他们二人的身后,还有范征的儿子范同也在撑伞相候。
本来这种层次的会面,是怎么也轮不到范同这种无官无职且还整日里都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参加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在他们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范同与废太子还算交好呢。
赵宣之前调查得很清楚,范同可是知味轩的常客,听说还是知味轩的第一位黄金会员,甚至还跟废太子在一起吃过酒,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虚情假意,是不是废太子做生意招揽客人的手段,但既然有这样的关系在,怎么也要利用一下才是。
“大人,咱们这算不算是吃了闭门羹了?下官看那个老管家对咱们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欢迎咱们。那个李丰,该不会不见咱们吧?”
范征站得有些腿疼,胳膊举得也有些酸楚,身为涪川一霸,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一个门子竟然也敢给他甩脸色,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这个院子里面住着的是真的太子也就罢了,哪怕是跪着等那也没得说,可是他们现在要拜会的是一个已经被贬为庶民的废太子,无权无势,落了毛的凤凰,还牛批个甚?
“放心,他一定会见的。”
赵宣倒是气定神闲,刚刚门房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白天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逼咱们出头吗,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不可能会避而不见。”
一提起这个,范征就一阵遭心。
废太子的意图,他也是在事后才有所察觉,后来经赵宣稍一点拨他才算是彻底通透。
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不管他们最初出动那么多衙役的真正目的是不是为了保护晋阳公主的安全,从他们带人迈出府衙的那一瞬间,他们其实就已经与废太子扯上了关系。
这是近大半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极力避免的事情,可是临了还是没能躲过。
“这个李丰,实在是太阴……太过狡猾,竟然连赵大人您都敢算计!”
赵宣轻摇了摇头:“淡不上是算计,从晋阳公主殿下来到涪川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注定再不能置身事外。现在只不过是把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而已。”
“那您也没有必要亲自过来拜会,下官还是觉得,咱们始终都不宜正式与他会面。”范征再次出声建议,现在走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夜黑风高雨水疾,但是也难保某处没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所以说吃了闭门羹其实倒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情。
“你还是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了。”赵宣无奈道:“难道你还想让今天晋阳公主上山拜佛的事情再多上演几次?”
“你信不信,如果今天咱们不主动过来拜访,晋阳公主出行的场面指定隔两天就会发生一次,到时候你说咱们府衙的差役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跟的话就如今日一般,耗时耗力来回奔波,衙内空虚,甚至连正常的职能运转都会受到影响。
而不跟的话,纵使没有刺客这回事儿,咱们也难免会落下个轻慢之罪,更何况这暗中还藏着刺客,谁敢轻怠?”
范征一愣:“这……这不是在耍无赖么?”
为了晋阳公主殿下的安全,他们就是跑死了也得跟啊,否则真有哪个刺客不长眼伤了晋阳公主,他们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晋阳公主不是废太子,废太子身份虽然特殊,但他到底也是个庶民,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不是他们做的,最多麻烦一些而已,并非真的一点儿也承担不起。
但是晋阳公主不一样,人家可是真正的皇亲贵胄,在长安的时候就皇帝的心头肉,谁敢让她在这里出事?
“这就是在耍无赖。”赵宣的神色再度恢复平静,“可是,你有能够破解的办法吗?”
范征直接哑口,他能有个毛的办法。
想要去哪是人家公主殿下的自由,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岂能干涉得了?
“所以,咱们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赵宣瞥了范征一眼,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而废太子无疑就是系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