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离开整整七日后,阿黄终于能扶着门框走出房间了,这一日依旧是满村人忙得灰头土脸,根本无人注意他,只有古氏一日三餐给他端过去,还有就是那黏糊糊肉敦敦的一小坨,没有了亲娘的压制,每天肆无忌惮的流连在他身上,有时候甚至睡觉也淌着口水趴在他身上,一双小爪子还胡乱的抓啊摸啊,吓得他不得不尽快下地以免遭受更多荼毒。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其实他早就能下地了,可是不想动,不愿睁眼,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他的世界在一夕之间被颠覆成黑色,他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心如死灰。可是怎样会有那样的女人,初识温暖如阳光,笑容和煦柔软,渐渐的对自己露出爪牙,各种刺探,软磨硬泡,每天对着他叽叽歪歪的说一堆大道理,在他刚刚有点心动的时候,就扔下他跑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这要是在宫里,一定会叫父皇斩了她!父皇,呵呵,自己心里还当那人是自己的父皇么?毕竟是二十年的慕孺真情,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无法完全的怪罪,自己是一个废物,一个笑话,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人,远离了父皇的庇佑,他什么都不是。
院子里没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天的人们变得异常忙碌,他在旁边听到,是这女人想要拯救村民,荒诞又天真,这病入膏肓的国家又岂能是一个女子能救得过来的,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她还跟自己说很有钱,还说能帮他,呵呵,痴人说梦,自己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又如何呢?为了逃命,如下贱的奴隶一般被人呵斥鞭挞,为了活命,去和乞丐抢饭,怕官兵追来,一路东躲西藏,晚上拼命奔逃,白日不敢露面,躲在阴暗之处,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没想到居然一路跑到了这西南之极,沧澜地图尽头,一个不存在的地方,是因为自己不该存在于世对么?
一直出了院子,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初秋的天气极是晴朗,蓝得刺眼的天空大朵大朵的洁白云彩,稀疏的挂在蓝天中,遮不住强烈的阳光,正午时分,不得不遮住眼睛。
自己从打记事起,就没有出过自己的宫殿,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一路逃亡过来,也是仓皇逃窜,根本无心欣赏,如今看到这生机盎然的小村庄,倒也起了一丝兴致,撑着身子沿着小路往村中踱。
这村子和来时所见似乎有些不同,是什么,他还说不上来,各家屋舍并不华丽,却也古朴有致,干净的院墙,道路两侧整整齐齐栽种了些什么,绿油油煞是好看,一路走上去,没有那种灾荒过后的萧条凄惨,反倒井井有条的样子。约么走了半个时辰,眼前赫然一片如火如荼的喧闹工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凉棚,木柱草顶,十几个连成一片,棚下是连成一溜的长条桌椅,也是码了十几排,粗粗一算,竟能同时容纳五六百人的样子,那草棚子还垂下一块匾,上面写着“一食堂”。
马上要到开饭的时间了,十几个厨娘一溜抬着硕大的盆盆罐罐搁在最前面的排饭桌上,沉甸甸码了一长溜,每个人都撸胳膊挽袖子的一脑门子汗,脸上是红润的光泽和喜悦的眼神。
“开饭啦~”一声吆喝。
刚才还在叮当作响的工地顿时传来一阵欢呼,放下手里的活,赤膊短褂的汉子带着一身亮晶晶的汗水,成群结队的涌过来,“他三婶砸,今儿给是啥啊?”
“你伸长了鼻子闻闻啊,看看能不能闻出来!”大嗓门的中年妇女。
这边,一个大房间涌出来一群女子,老幼皆有,粗布麻衣,身上,头发上还沾着白色的绒毛,“这要是能闻出来,就不在这干活了,也给你开个作坊,专门去闻点啥。”
“能闻啥?闻闻昨晚去了哪个婆娘的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