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开月明。

楚越从山路下来，直到分叉的路口，稍一分辨方向，就上了另一个岔口，山路斜上，也是往山上走。

打斗的声响越来越近。

转过一个山角，楚越飞身攀上悬崖，从崖顶探头，就见山坳中有两队人马对峙，场中两人正斗得激烈，方一入眼，他就不禁微微一愣。

对峙的双方，一方有三人，一人正战斗，两人观战，都是一身黑衣，另一方赫然是楚越一直奇怪不见的猴群，三头银色铁臂猿为首，后面二三十头普通铁臂猿，都静悄悄的观战。

场面诡异。

再看相斗的两人，一个是先前见过的那个用刀的黑衣人，而另一个一身粗布衣衫，居然是不久前在黑蜂洞崖下石洞突然失去了踪影的刘雅。

刘雅？

乍一看，楚越还以为是看错了，可是细看她形貌动作，又确实是刘雅无疑，几个月之前才见过，以他的眼力绝不至于认错人的！

但是，再多看一眼之后，他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三个月之前刘雅还是一个尚未入门的普通人，身上毫无元气波动，可是现在她却与一个先境大圆满的武者争斗不落下风，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即便张谋曾她剑法特别，还杀过一个炼气期的杂役管事，可炼气期和先境那是有着实质性的不同，楚越自问不用真气也能击杀炼气期武者，可若是先境……那绝对毫无机会。

难道刘雅三个月就突破至先了？

这种可能性相对于她现在的表现，反而还更大些，不过距离太远，楚越一时间倒也难以判断。

却见场上刘雅手持利剑，与那持刀的黑衣人斗得难分难解，她手中的长剑并不轻易出手，全凭脚下步法闪避，才勉强立于不败之地。

楚越看得暗暗纳闷，这姑娘虽然步法确实神奇，可终究只是自保之法，手中空有利剑却不出手，这是为何？那些铁臂猿站在她身后观战，似乎和刘雅还挺熟，更是显得古怪。

“姑娘，我们只是想杀几头取几颗血丹而已，铁臂猿这么多，你何必非得一个人占着不放？”

黑衣人朗声道。

刘雅板着脸：“早就了，这些铁臂猿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杀我朋友，还要我让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黑衣人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段让这些铁臂猿不攻击你，可是断魂洞今才开放，满打满算你到此地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它们是你朋友，这借口是不是太烂了？”

刘雅微微一愕，随即撇嘴：“哼！爱信不信，你们若是再这么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哈，好啊，我正想看看你如何不客气！”

黑衣人大笑，心中却暗自警惕，同时不免又有些犯嘀咕。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修为也古怪的很，看起来周身毫无元气波动，就跟普通人一样，可偏偏步法诡异，怎么都攻击不倒，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武者除了心法，断无只学步法却不练战技的道理，先前一她直没有出手攻击，难道真的有什么绝招不成？

刘雅晃了晃手中长剑，脸上似有不忍之意，犹豫道：“我真出手咯，你要是受伤的话可别怪我！”

她一再强调，黑衣人反而心生疑窦，这姑娘莫不是是虚张声势？

“你尽管出手便是，断魂谷弟子，一旦出手，生死自负。不论是受伤还是送命，都只是学艺不精，何曾怪过对手？”

刘雅抿抿嘴，认真的道：“那好，我要刺你手臂，你可心了！”

黑衣人点点头，心中差点笑出来。

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刘雅真的会刺他手臂，只当她是声东击西，只是这种伎俩未免太过低级，简直和孩子过家家无异，实在忍不住想笑。

楚越听了也不禁微微摇头，不过他和黑衣人的想法恰恰相反，因为以他对刘雅的了解，知道她并不像那种爱耍弄手段的人。

只是，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哪有还没出手就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的道理？刘雅或者确实有些手段，但是这种心态……

“还不出手？你不出手我可出手了！”

见刘雅兀自有些犹豫，黑衣人也不禁有些不耐烦，他之所以一直久攻不下，刘雅身法神奇只是其一，主要还是担心那些铁臂猿会蜂拥而上。

三十余头铁臂猿，还有三头银色的，他们三人虽然不惧，可一旦被围住也有些麻烦，今才第一，若是为了几颗铁臂猿的血丹受伤的话，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本来他们是想将这群铁臂猿一路风筝，拉开距离逐一击杀，以他们三人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计划很简单，也很容易实现，开始也很顺利，可就在他们开始收获战果的时候，不料半路上却杀出一个刘雅，硬生生的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又将猿群重新聚拢在一起。

他们三人离开断魂谷历练了几年，热血逐渐冷却，心性早已沉稳许多，所以见刘雅居然能令猿群听话，心中有些忌惮，才并未一开始就痛下杀手。

只是此时事不可为，试探已经没必要。

黑衣人话音一落，手中长刀一展，立刻刀光大盛，匹练似的卷过。

楚越突然心神一动！

刀光对面，刘雅突然停下脚步，紧抿着嘴，眼神遽然变得锐利无比，手中低垂的长剑陡然一扬，手臂轻轻送出，长剑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了出去。

这一剑不但奇，而且快，快得连剑光都没有！

如此迅捷的一剑，按理根本就看不清楚。

可不论是首当其冲的黑衣人，还是旁观的三人，无不将这一剑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们的心神在这瞬间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剑尖上，完全无法移开，甚至完全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看着这一剑刺出，然后看着黑衣人手臂中剑！

刺手臂，就刺手臂！

可是这一切，看上去又是那么自然，好像动的并不是刘雅手中的剑，而是黑衣人将自己的手臂送过去撞上剑锋，明明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却又感觉不到丝毫不妥。

黑衣人手中长刀坠地，刀光瞬间消失，本能的连退数步，眼神呆滞，随即转为惊惧！

他受的伤其实不重，长刀脱手主要是因为心神震动，一时失神，身体无法控制所致。

神魂攻击！

楚越不由自主的长吸一口气，想起张谋到刘雅的剑法的评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及他当时脸上犹自有些意犹未尽的神情，此时终于体会到了。

好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三个黑衣人都是一脸惊惧，对于参战黑衣人一招败北，其余两人谁也没有话，也不出话来。

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有如此强烈的感觉，身处战局的黑衣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当是不言而喻，败是正常的，是理所当然的，不败那才违反常理。

刘雅见黑衣人受伤也不追赶，反而提着长剑，后退两步，歉然道：“我都了要刺你手臂了……，你可不能怪我！”

“姑娘好剑法，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