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夏到了,林超立刻赶着写了两封信,稍微一吹干墨迹就装入信封,只吩咐半夏一封给萧问,一封给许先生,还特别交代无论成与不成,关城门之前都要赶回来。
然后又把良姜叫了进来,这只不过这次还叫她带上针线筐子,林超先在纸上画了样子,叫良姜赶着缝一双出来,良姜拿过来看时,这看样子似乎是两个大香囊,可中间为何还连了一条线?
林超就拿双手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她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双手套,她手脚麻利,立刻拿了皮料开始动剪子,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担忧地看了披着衣服,犹振笔疾书的林超一眼,心里虽然有无数疑虑,却还是一丝儿都没有露在脸上。
虽然天气严寒,交通不便,可半夏还是赶在入夜之前就回来了,一进屋顾不得拂去劈头盖脸地风霜,先跪了下来,将手中之物高高托起:“幸不辱命。”
林超接过信粗略一看,许先生不但开了药方,还特别专门写了许多注意事项,林林总总写了一页,例如发痘期间也要注意室内窗户透风,饮食宜清淡,病人及伺候的人一应衣物都要开水烫过、勤换洗、保持心情开朗,随时用温水擦拭身体、多饮水、再痒也须克制以免留疤...
林超也只有一刹那的放松,看着半夏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些歉意:“你刚回来,可还有一事还需要你外出一趟。”
半夏忙道:“少爷说哪里话,有事吩咐就行,只是萧先生虽然没有只言片语带回来,却是带了个小玩意给二爷,说爷若是看不懂,大可询问紫敷姐姐。”
然后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掐丝珐琅花碟寿字圆盒,林超拿过来一看,却是可以开合的,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小巧玲珑地纯银莲花蝙蝠纹饰的长命锁,做得很是精巧,比小婴儿拳头都还小一圈,都坠着铃铛,拿起来便泠泠作响。
紫敷很快就进屋里回话,一看到长命锁,面上虽有惊愕之色,只是很快又看了良姜和半夏一眼,一时有些踌躇。
半夏多精灵一人,立刻拍了拍肚子:“小的跑来跑去,都肚饥了,讨爷个示下,倒要先去找许妈妈讨碗面条吃。”得到林超示意,就转身地退了出去。
良姜也正要站起来,林超淡淡道:“无事,我的事都不用瞒着她。”
:“好吧,这可是爷您自己说的...这个盒子的形状和里头的长命锁,爷真没瞧出点什么来?”
这长命锁又叫寄名锁,也叫长命缕,按老辈子的说法,只要佩挂上这种饰物,就能辟灾去邪,锁住生命,永葆平安,所以许多新生婴儿从出生不久起,就挂上长命锁,一直挂到成年方可取下。
林超却笑了:“紫敷姐姐到这个时候还和我开玩笑,如今我们家和姑太太家里有两位孕妇呢,我怎么知道是指的哪位?”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露骨了,良姜心中立刻涌上一股刺骨的寒意。
:“二爷是心里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能威胁到您地位的,我们少主又岂会多管...”紫敷就笑了笑,她从来没有低估过林家这位小少爷的聪慧,她才不信林超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还用得着多拐这么几道弯?
林超冲着桌上努了努嘴,良姜立即会意,将桌上的信递了过来。
他的眼神晦暗不清:“我本来是写了一封极为情真意切地信,要送给太太以前在京里的一个老人的。”
紫敷顿时一噎,她倒没有想到林超堂堂一个爷们,居然也会想出这么无赖的法子。
若想与人统一战线,不仅要有同样的利益,也要掌握同一个秘密,方能互为把柄,这底下的人,若是知道了上头权宦人家的阴私,那就只有听命行事了,不然什么时候遭灭口了都不知道!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虽说是有些强人所难罢,可谁家奴才在主子面前可讲得起这几个字?这真是又是走的阳谋,又是彰显自己地位,又透着对底下人的信任。
她自然知道郑家有豢养暗卫的传统,如今林太太给林超使的就有两个,听说一直有些拿大,尚未把心归拢过来,林超这封信真送去了,以后他还有几个胆子敢摆架子?
不过萧紫敷能以十六岁,还很年轻的年纪,就已经能在萧问身边伺候了三四年了,本来就已经是聪明到了十分的人了,所以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就带上了笑意:“得嘞,爷把东西给我吧,我一定叫我们的人好好送进去,一点儿痕迹都不露!”她把我们的人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真是跟着什么主子,就把主子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这惯会顺杆爬的样子,可不是和萧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超哼了一声,示意良姜把手上的信投进火炉里去,才把良姜做得那双手套并药方等物全部包了递给紫敷,本来还想补两句,想了想还是罢了,只摆了摆手。
良姜虽然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但萧紫敷是个聪明的,难不成她李良姜就是个蠢的了?通过这些只言片语,她也能勉强拼凑出一段真相,虽然不全,但也足够令她心惊胆战了。
她脸色就很难看,等到紫敷走了才低声道:“二爷,您就是心软...咱么又不是没有自己底牌,没得老随着别人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听话里的意思,她对萧问多少已经有些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