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肃是怎么样的人,见他走近,似是有话要与公主说得时候,周围的人就已经乖巧地后退了几步,敛眉垂手的样子,仿佛见了大佛的小和尚,连一句经书都念不出来。
恨?他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之间,竟然什么时候用到了这个恨字吗?
覃亦歌觉得有些可笑,唇角也确实勾了起来,仿佛没有听到覃亦肃的话一般,转身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行了个礼,笑道:“三哥来送我?”
“嗯,”覃亦肃好像也不在意她没有回自己的话,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又重复道:“来送送你。”
他为什么要过来呢?覃亦歌想不通,是来看看自己会不会乖乖听话的嫁过去吗?这种已经在弦上的箭,覃亦肃哪里会关心呢?
“你可以恨我。”对上覃亦歌的眼睛,覃亦肃忽然说道。
覃亦歌仰头看着自己的三哥,男子眉目幽深,散发着一股冷冽,让人无法轻易靠近,她这才觉得,原来整整十八年,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半晌后她才吐出一口气说道:“请三哥,替我照顾好父王。”
覃亦肃点了点头,冷冽又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牵过自己的马,又突然扭头说了一句:“我从城外赶回来的,怕耽误了。”
说罢又转过身没有再上马,而是牵着缰绳一步步向外走去,枣红色的马转过身,甩了甩尾巴,晃着头跟上覃亦肃的步伐。
他想说什么,想说他没有轻视宫城,没有小瞧皇威,而只是害怕赶不上送自己,所以才会在宫城内纵马的吗?真是冷血又滴水不漏的人。
但是他带着马能够进入宫城,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啊,又何必塑造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覃亦歌握紧了自己的手,扭头舒了一口气,没等周围的人上来,自己牵起来裙角,扭头看了一眼宫城门口等着的覃亦客,敛下眉上了轿子。
从宫城门口走到京城门口,阵仗依旧是有的,大红色的轿子却看不出来一点喜庆之色,大街上清冷地像是一座荒城,没有人有兴趣看一眼,也没有人讨论一句,仿佛这只是一对陌生的行伍,直到宫城门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覃亦歌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前倾问道:“怎么回事?”
宣娘在外面掀了帘子细声说道:“城门口,有民众跪着。”
跪着?覃亦歌愣着眨了眨眸子,抿了抿唇道:“不用理会,走吧。”
外面传来浅浅地一声“是”,轿子晃了晃又开始向前走动,覃亦歌没有掀开帘子,却在心里算着每一步走到了哪个位置。
刚刚停着的地方,左手边是黄家的包子铺,晃了两晃,闻到了大西街口老县羊肉汤的味道,这是覃亦歌以往每个月都要尝尝的,南梁七年,从没找到过一家更好喝的的。
从帘子外投下来一片阴霾,她知道,这是在过城门了,车子依旧晃晃悠悠,她的手攥住了帘子,在手里拧成了一团,嘴也紧紧抿着,明明是特意抿了红色的唇纸,但是此时却因为太过用力,贴近紧抿着地方的唇都泛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