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谷到淮安关的一路上路途还算平坦,沿着从谷内流下来的小溪还能看到几个院子,但是即便是日上三竿,里面也没有人要出来的意思。
出了山林,便是一道建在田边的小路,一个牵着一头羊,旁边还带着一只小羊羔的老人正沿着田埂一边走着一边道:“吃吧吃吧,随便吃,就算吃了田里的东西也没人怪你们了,人都没喽,谁会怪你们?”
晃晃悠悠着从田地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身边的羔羊咩咩叫了几声,她抬头向着远处看了一眼,一队互相拉扯地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老人,眼里又惊又喜,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松开了旁边的人,率先跑了过来大叫着问道:“老人家,这离最近的村子还有多远啊?”
老人眯缝着眼睛,避开了阳光,扭头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道:“过了这片田就是小夏村了。”
“这样啊,谢谢了啊!”男人说罢又冲回去扶住了之前松开的人,看样子是受了伤,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叫道:“前面就有村子了,我们可以歇一歇了。”
老人牵着羊,往前走了几步,就要跟这一对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村里没人,去了也没用,在哪歇都一样。”
“什么?”之前说话的男人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没有人?”
老人环视了他们一圈,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污不堪,怯怯地低着头,中间被搀扶着的男人一只腿上缠着布条抬在半空,上面还有血渗出来,如果再不进行救治应该就废了。
“人都被接到淮安关里了,从这走过去,估计要三五天吧,那时候他这腿就废了。”
“大哥,算了吧,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村子里不都没有人嘛。”被扶着的男人闻言,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笑了笑,脸上带着挫伤。
“你们从哪里来?”老人突然道:“快打仗了,人都要么死了,要么躲进城里了。”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梗着脖子,双手在身边握紧道:“我们从胡同岗来。”
“胡同岗?”老人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一只手揉了揉蹭到了自己身边的羊头换了一口子方言道:“你那胡同岗了人前几天不光进城了?”
男人闻言,缓缓地低了头,只喃喃了一声:“是吗,那就好。”
老人甩了甩手里的小鞭子指了个方向道:“走吧,去我那,我给你治。”
“什么?”几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看着老人一步步往山里面的方向走去。
“老大爷,你刚刚说什么?”男人一边追着问道,一边催促着几个人道:“快快快,走。”
老人往后看了一眼,停下来等了两步,将腰间挂着的一个袋子拿下来,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用纸包着的蜜饯递给了队伍里的孩子,扯出来笑容道:“娃子多大了?”
孩子显然早就吓坏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母亲,后者点了点头后,才伸手接过来,小声道了句:“六岁了,谢谢爷爷。”
“老人家,你住在山里面?”说话的是一只腿受伤了的男人,语气虚浮,又带着忍不住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