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麻木地站在男人身后,不停地吹动着锣鼓。
男人跟那些人的模样,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有一双漆黑的瞳孔,他穿着一身喜服,但还是架不住他的身躯太过瘦弱,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像是重病多年的人一眼,被掏空了身躯。
那宽大的喜服,也并不合身,如同一个巨大的麻袋一样套在他身上。
若是正常人,在大半夜的,看见这些人,恐怕要被吓死了。
这些人站在黑夜里,即便是正常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正常人。
而在沈清的眼里,他们确实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个的纸人。
沈清看见,他们的身躯和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纸做的。
不止如此,为他们做身躯的人,大约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手法太粗糙了,做出来的纸人,都很劣质,仿佛是一张一张的纸,艰难拼凑起来的。
歪七扭八的,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
沈清看到这种纸人,都觉得眼睛疼。
这种技术,在他们的门派里,连刚入门一年的新徒弟都比不上。
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辣眼睛。
沈清冷冰冰地看向骑在纸马上的男人,“你就是石家的那个小少爷?”
那个男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但大约是长年病弱,身躯看上去更为娇小,而他胯下的那匹纸马,更是潦草,马眼睛都是歪掉的。
沈清眉心跳了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强迫症,很想上前,把那马眼睛正过来。
她强迫自己转移目光,看向男人,他不是纸人,而是魂魄。
“你是谁?”
沈清望着他的时候,石家那个小少爷,也在看着沈清,但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听到他完全毫无情感地问:“我的娘子在哪里?”
沈清直视着他,“章银银,不是你的娘子。”
石家小少爷闻言,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娘子就是章银银,她收了我的聘礼,我要带她回家,她要陪我生生世世。”
沈清蹙了蹙眉,“章银银是一个活人,人鬼殊途,是你们石家,为了给你配阴婚,害了她这个正常人,她如今才十五六,你们不合适。看在配阴婚并非你主观故意的份上,你要是愿意直接走,我就不动你,不然的话,恐怕你就没有生生世世了。”
石家的小少爷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懂你的话,我只知道,章银银是我娘子,她必须跟我走,她拿了我的心头血,她就是我的娘子,必须跟我走……”
他重复着后面那句话。
沈清闻言一顿。
她早就猜到,章银银可能不小心,接了石家什么聘礼。
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石家小少爷的心头血。
如若说阴婚聘礼有高低之分,那么带血的聘礼,就是最高等级的,而心头血是最高中的最高。
怪不得这么久,也没鬼差来管这件事。
沈清忽然想到,章银银指尖里那血泥,恐怕就是从石家小少爷身上来的。
沈清望着他,毫无表情地道:“即便有聘礼,你和她也不般配,这门婚姻就此作罢,我……”
“不行!”
石家小少爷直接打断了沈清的话,僵硬着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婚书,“这是我们的婚书,欠了婚书,她就是我的娘子,必须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