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爻却几乎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死死的盯住了林语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林语都感觉不到疼了。
他几乎又看见了小时候的盛爻,小时候,拧断了三个男孩胳膊的盛爻。
三个,比她高两头,从小习武的男孩。
那是她到医馆半年之后的时候了,老头子已经出发去找药,何欢身上的伤反反复复总不利索,两个人都没有多大的玩心,整日基本上也就是在小屋里看看书,林语来送药照料的时候,带上一些玩具,三个人摆弄一会,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就默默别过,然后在尴尬蔓延之前,恢复相安无事的状态。
倒是这样漫长的琐碎日子给了他们一种小小的默契,盛爻没过过正经日子,林语的夜晚和不得不外出的日子即使到后来也是他的噩梦,何欢倒是不曾经历世事,却遭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悲哀。
这样琐碎的美好,几乎是苍天给他们的恩赐。
那个时候盛爻瘦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萧索,又有一副极为周正的五官做底子,配上那苍白的面色,街巷上的半大小子,都是动过心思的。
然而她不常出门,人又冷冷的,多少小心思也就随着初春的柳絮一道,散尽了无边的流水之中,落花流水总无意,连点风影都捕捉不到。
有几个不听话的算准了她出门的时候,总在医馆后面的小巷堵她,都被她圆融的处理掉了,能从人吃人活着的人堆里完完整整的爬出来,最多在身上沾了点冬天飞起的煤灰,几个小混混而已,又算什么呢?
她没和任何人说,说了也没有用,能帮她的大人,基本上没有。
直到有一天,林语在后门遇到了三个混小子,胳膊都逛荡着,腿脚也不太灵便,虽然明面看上去没什么伤,仔细检查下去,却是浑身的小伤,再重上三分,肺腑都要移位。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混小子平日都干些什么,但是也不至于不敢从医馆正门走。
拿药的时候不注意被盛爻丢了一把巴豆进去,他大致出来这帮人干了什么,也就没制止盛爻。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找到盛爻,悄悄问她,究竟吃亏没有。
盛爻一脸防备的躲开他,只觉得这个平日斯文的人不过如此,也是那种别的猫碰了一条鱼自己还想插手的货色,懒得搭理。
正要走,却被拦了下来,“别说待的时日长了,咱们关系不错,就算你只是第一次来这的病人,我就不可能放任你出任何事情。”
“那帮混小子要是没做什么也就罢了,要真做了什么,我治好了他们的伤,再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的一个他,说的那样坚定认真,那样郑重,而且近乎立誓一样奉行着他的原则。
盛爻小小的世界突然被点亮了,她来这世上,碰到的纯粹的善意太少,这样纯粹的医者更少。林语这样的人,似乎真的天生就该做一个医者,甚至能矫正别人病态的对生命的执着。
可是多年之后,林语几乎变成了一个病态求生的人,却没人能解开他心口一抹妖艳的鹤顶红。
盛爻依旧保持着当年被林语带出来的生命力,直到刚刚,她差点追出去,又被他拉了回来,有一刹那,几乎想像当初一样,折断林语的胳膊。
邦妮突然觉得一冷,这地方,似乎不能久待,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渐渐由内而外的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虽然来源似乎很远很远,但这个地方显然在加剧这个过程。
她抓紧了林语的衣服。
邦妮的店同样冰冷刺骨,老头子抱着木木开着空凋电暖气都没有丝毫缓解。
他当初把这块冥石寄回来只是想以防万一,并没想过这块石头会给宝贝闺女,带回来一个抖m属性的果男。
而且这个男人的照片就挂在蝶语的书架上。
他哆嗦着拿出笔,开始给两个小姑娘构思人生哲学,却被地上的安倱打断了思绪。
在一段时间里,他居然开始由内而外的腐烂,尸臭味充满了整个屋子,过了一阵子不再腐烂,又开始慢慢的自我修复,身上的伤口有的好了有的又烂开,有的在流脓,有的在冒尸油。
见过的粽子多了,没见过薛定谔的粽子。
粽子多半是强行留在人间的死灵,然而安倱却像一个卡在生死之间的活人,进了薛定谔的盒子却没人把他打开。
他的循环系统运行正常,心脏不在跳动,呼吸时有时无,不知道处在哪个频道。
吓得多年不摆阵的老头子在他身边摆了无数个压粽子的大阵。
然而就在刚刚,老头子清楚的听见了咚的一声。
心跳的声音。
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木木的。
喵呜一下,木木全身的毛都扎了起来,绿色的眼睛一瞬间变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