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塞特没有说话,直接起身过来打开了门。
她好像有人要来一样,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吃的和干茶叶。
“坐吧。”
桥塞特说道,指了指桌子旁的两个凳子。
“身体怎么样?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邦妮虽然有些诧异,还是坐了下来。
桥塞特正准备给她泡茶,白泥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用了。
“你们的东西也不够吃,就不用麻烦了,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把想问的都问完,就走是吧?”
桥塞特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对面,有些平淡地问道。
“你……”
邦妮比之前更诧异了,刚要说话,桥塞特又开了口。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邦妮本来正在把玩着桌上的那个杯子,她这一句话问出来,邦妮差点把那个杯子都弄掉了。
“你、们?”她挣扎了一下,问道。
“对,你,还有你那个匕首上的灵魂。”
桥塞特抬头,盯着邦妮的眼睛说道。
“怎么知道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邦妮一甩手把门锁死了,掏出那把匕首,戳进了自己的胳膊。
安倱从匕首中跳了出来,对桥塞特点点头坐在了一旁。
桥塞特站起来,照着之前居民们对她行的礼,给安倱来了一整套。
刚坐下的安倱只好站起来,用他们的礼节给桥塞特回礼。
桥塞特骨架很大,头发只有短短的一层,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她是个女人了。
这会邦妮才注意桥塞特,之前接生的时候是安倱,后来她也没仔细回忆这段。
而在琴的梦境当中,桥塞特一直还是一个相对少女的形象,这和现在坐在邦妮面前的几乎判若两人了。
“怪不得那个时候看她扛着长刀那么违和……”
在心里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
“谢谢你之前帮我和我的孩子。”
桥塞特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只是嘴角稍微翘起了一个弧度,权当是在微笑了。
“其实我很奇怪啊,为什么你们的礼节这么复杂呢?还有之前他们庆祝的方式……把自己埋在土里吗?”
桥塞特捻了一点点茶叶末,放在了杯子里,热水注了两三次,细细地放在鼻子下闻着、
虽然根本没有什么香气,她还是想珍宝一样护着。
“你知道唐尼城里的人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桥塞特开口问道。
“地里种出吃的?”邦妮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是,是死后能入土为安,但是不行,被埋在土里的人,最后都会再次回来,除非把他们挫骨扬灰。”
“……”
邦妮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她的观念当中,火葬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疑义了,当然,前提是被火葬的那个人已经是死掉的。
然而在大多数教徒和相对保守年代、或者保守地区的人们,火葬这件事情简直是天理不容的。
“你们来找我的话,应该是已经找过了琴,是吧?”
桥塞特稍微抿了一点杯子里的茶,又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水,继续喝着。
“哦,不对,你们是可以控制记忆的。”
她放下了杯子,摇了摇头。
“好像你对我们什么都了解,我们还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安倱适时开了口,缓解了邦妮的尴尬。
“我知道你的存在是,还有你们可以控制记忆什么的,是因为之前你弄晕他们的时候,我没晕。”
“那你……”
安倱刚要说话,桥塞特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现在的状态和当初的余阳有些相似,只不过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赶紧把所有的话说完,交代后事一样。
“我是不会睡过去的,永远不会。”
桥塞特这会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一股浓烈的绝望从她的眼中蔓延到了周身的空气当中,连气温都低了很多。
“之前不是说庆祝方式吗?我们用土庆祝,是因为没有吃的可以用来挥霍,但是生活又不能没有庆祝,只好用这种‘祝你入土为安’的办法去庆祝了。”
这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庆祝方式。
“礼节也是一样,长老们说,生活都已经这样了,如果我们彻底放弃了所有礼乐和节庆,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Wearenottosurvive,wearegonnatolive.
我们并非要苟延残喘,而是要好好活着。
这是邦妮之前很喜欢的一句台词,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和场景当中,如此直白地经历这句话。
“你很喜欢喝茶是吧?”对面的桥塞特还想说下去,邦妮却突然打断了她,横插了这么一句。
好在桥塞特其实并不介意,她已经是想到哪说到哪的状态了,听到问题直接回答,没有问题就自己说自己的。
“我?还好吧,以前不喜欢,现在也就只有这点盼头了。”
她又轻轻抿了一口那根本没什么滋味的茶水,回答道。
邦妮点点头,拿起了桌子旁的一个花瓶。
“琴的房间里,也有这样的花瓶呢。”
安倱看见邦妮的动作,盯着桥塞特说了一句。
“是啊,我们小时候一起做的。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小时候长老们培养的两个接班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她。”
桥塞特驮着下巴,目光有些怔忪地看着窗外。
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邦妮和安倱都有些晃神了。
琴在说话的时候,就很喜欢驮着下巴看着远方,这会的桥塞特几乎就是琴的翻版了。
“只不过后来……我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了。”
桥塞特很平淡地就把着其中的波折带了过去,不过看着她的刀术,安倱其实能感受到她的不甘。
邦妮一直没说话,只是从戒指里拿了一些息壤出来,放在了那个花瓶当中。
“还好当时没全都给哈贝,还剩了一些。”
她反手从空气中提取了一些水元素,倒了进去。
“那个,可以给我一点茶叶吗?”
邦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来也是要请你们喝茶的,拿去吧。”
桥塞特把整个茶罐都递了过来,邦妮接过去的时候,倒是小心翼翼得,甚至有些想哭了。
她取了一些茶叶,扔到了瓶子当中,开始了慢慢的唱诵。
桥塞特这会整个心都快揪起来了,但是还是没有去看邦妮的动作。
“你不用这么心疼的,其实。”
邦妮很快就把那个瓶子,放在了桥塞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