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倱脸上的笑一点点凝固了起来,最后变成一抹沉重的忧伤,慢慢夹紧了他的双眉。
克罗克曼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该笑就笑,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倱的肩膀。
“没人出去啊,他们都留下来了。你终于发现了?”
安倱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舞台上的光慢慢变得越来越亮,他甚至已经看不清盛爻的表情和动作,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你是真的吗?”
安倱转过头,看着克罗克曼。
“为什么这么问?”
安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有回答克罗克曼的问题。
他走到一旁,接了盆水,递给了盛爻。
“洗洗脸吧。”
盛爻本来应该是在发表她的女王就职演讲,安倱走过来的时候,她本来就已经有些生气了。
但是这一盆水递过来,她直接就愣在了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实你是想学表演的,是吧?”
安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拿了毛巾,把盛爻脸上油彩一样额妆容洗了下来。
盛爻本来还抗拒着,安倱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神奇的是,虽然头发被揉得很乱,但是盛爻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还是女王陛下吗?”
安倱轻柔地问道,拿开毛巾,露出了盛爻原本的面容。
他第一次被盛爻惊艳到了。
盛爻本来很美,安倱早就知道,但是他始终都没有很主观地感受过这种美。
她的美貌在武力的保护下隐藏得很好,所以安倱慢慢对自己回忆中的盛爻有些不那么坦荡的想法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小白花一样的表情,从来就不是盛爻能做出来的。
如果是平时的盛爻,可能是一种更加锋利的状态。
“安大夫,我是……吴琪,如果您还记得我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安倱帮“吴琪”绑好了头发,静静坐在了她的对面。
“不用着急,没关系。”
吴琪终于不再用别人或者某个特定人物的形象出现,安倱却要再次带上他亲切的假面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一个圈,不是吗?
安倱换上了他教科书一样的微笑,轻声说道。
“还记得吗?表演课的老师应该说过,你要做的,是相信自己,所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那些妆容或者伪装。”
“吴琪”静静点了点头,虽然她还顶着盛爻的脸。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有些想哭。
“我要是像她一样就好了。”
“她?盛爻吗?你是说长相还是……”
吴琪摇摇头,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她应该很能打吧,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自信,不是靠武力得来的。”
安倱的教科书微笑崩塌了。
他的欣喜挡不住一样从内心洋溢了出来,挂在脸上,几乎显得有些痴汉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旁边的克罗克曼其实也想过来说话,但是他被安倱直接挡在了一旁。
安倱又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弄清楚了所有事情,只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变量,弄不清楚。
“有一段时间了吧,我其实也不知道,最近才开始知道,我已经死了,还缠着你没有走,对不起……”
吴琪试图用盛爻的行事方法,来重构自己的人生,但是她毕竟不是盛爻。
低着头,弓着背,抱歉和对不起几乎是她的口头禅。
她在芭蕾里可以是真正的公主,但是每一次强撑出的气场,都几乎蚀骨腐肉,不断让她看到尘埃里的自己,和聚光灯下的水晶,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
“来,慢慢坐直,没关系的,我不是说了吗,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抱有不必要的歉意。”
“不了。”
吴琪看了安倱一眼,还是把自己团成了团。
“我死都死了,还想那些有什么用呢?”
吴琪有些轻蔑地笑了。
不过安倱还是挺满意的,即使吴琪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她始终是个怨灵。
如果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真的转世投胎,某种沉淀顾上,也算是安倱治好了她的病。
因为唐发财和邦妮的存在,其实安倱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负责的心理医生了。
如果在治疗过程中,患者不幸离世,而且还没办法转世,成为了怨灵,安倱是会继续提供治疗,或者超度服务的。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安倱从来都没见过吴琪。
唐发财倒是不止一次提到过,安倱的身上有很多纠缠不愿意离开的怨灵。
不过安倱找不到他们,也没有什么乱子,干脆就不去处理了。
现在倒是找到了其中的一个,安倱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怨灵了吗?”
吴琪:“我的印象停留在了死之前的那个时候,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是刚才吧,我突然听到有人唱《牡丹亭》,还问我愿不愿意做杜丽娘,我就出来了。”
克罗克曼这会终于来到了安琥你的身边,他轻声说道,“她是在骗你,你没看出来吗?”
安倱斜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咋了?”
“刚才还说是杜丽娘,那这个奥菲利亚是怎么回事?”
克罗克曼声音里都能听出来委屈,居然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是程升,他想看我演完最后那部舞剧,但是我……你也知道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