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爻点点头,开始在地上描述可能的回归路线。
但是其实盛先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还是在和那个声音聊着天。
“对了,你……应该是真的吧?还是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老眼昏花了?”
盛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了。
他现在很怕自己陷入幻觉当中,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可以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能力已经开始慢慢减弱了。
现在盛先生听到的这个声音,一半是他最后的依仗,一半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不然,我把当初留下来的所有纸条,都给你念一遍?”
“不了不了,听了腻歪。”
“切……”
盛先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对面的盛爻还以为这条路可能是对的,讲的更加认真了。
但其实盛先生只是因为他听到的这个声音,太有画面感了。
他几乎能想到那个人仰着下巴转过头的状态了。
“好了……就算有解药什么的,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就不能宽容一点。”
盛先生的眼前,渐渐浮现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收!”
那个声音高声喝到,眼前的画面就再次变成了一团漆黑。
“我不是在这呢吗?小时候的事情,还想他干什么?”
那人一下子慌了,赶忙问道。
“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嘛,哪像你,年岁都不再长了。”
盛先生的语气倒是有些感慨地,只是内容实在是有些惊悚。
“谁跟你说得?我现在老得比你快多了好吗!?我前两天看,眼角都有皱纹了!”
盛先生再次摇了摇头,盛爻干净又换了一条路。
不过这些对盛先生来说,其实都不太重要了。
就仿佛高数课上,老师一刻不停地讲了某道题的一万种证明方法,但是下面的孩子可能连证明两个字都没有写。
负责一点的老师叫到他了,这才下笔,写个解再飞速划掉。
“你居然还在意这些事情?”
盛先生有些惊讶,记忆中的那人一向穿风踏雪地,从来没活得这么精致过。
“当然有了,万一哪天我可以出来了,不是得好好看看他们嘛。”
这个声音其实听上去还挺舒服的,绵密中带着一股子的豪爽,但是整个人的状态是傲娇的。
盛先生自动把听到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形象加以对比,倒是有了那么几分荒诞中的快慰。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连上全都是肉,你还能看见皱纹,也是不容易。”
“……”
“你要这样的话,我就睡觉去了。”
一听那人要走,盛先生却有些慌了。
“陪我聊一会吧,孩子们听不懂我说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也听不懂,我自己还是个宝宝。”
脑中的声音表现出了一万种拒绝,几乎要当场离开一样。
“行了你,说正经的,这么多年,你……”
盛先生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再次被拒绝了。
“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好吗!?”
盛先生脑内的生意似乎比刚才还要着急,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人跳脚的样子了。
“回神!”
眼前的景物再次转换,盛先生听到了一声极为悠长的叹息。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吗?我还在这,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阵微风吹过,好像在轻轻怕打盛先生的头顶。
“我就是……我其实有点后悔,而且,当年的所有人,只剩下我了,算上你也顶多是半个。”
盛先生的脑海里,突然清净了不少。
对面的那人,似乎一下子变得寡言了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样在追忆往昔。
“怎么到我这就算半个了呢?”
良久,对方终于有些委屈地说道。
“你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是活着吗?”
盛先生语重心长地问道。
“那不然呢?我都跟你说了,我反正不后悔,就算早年我没能陪着,现在不也不回来了吗?就像你,现在倒是后悔了,让你当初不要去找那些东西,你干吗?”
这次沉默的是盛先生。
所有历史都不容假设,但是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个自己,在某个分叉口,选了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事情会不会有所变化呢?
盛先生不知道,但是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即使知道了一切,他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当然,如果时间推迟地足够远的话,他说不定会在公主岭后悔带盛爻下斗。
“谁也别说谁好吗?”
盛先生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
“不是都已经可以出来了吗?怎么还躲着,那边不是都出事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你老得比我这个时间轴不一样的都快吗?”
对面的语重心长地说道。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一天天想的太多了,要是真出事了,你看我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吗?那必然不会的。”
温度渐渐凉了下来,对面的盛爻和安倱倒是聊得火热。
盛先生这边看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反正他一个字也没听。
“孩子们都太小了,我就是有的时候,想聊聊以前的那些人,那些名字。时间长了,有些名字我自己都快记不起来了,能聊起来的人太少了。”
盛先生语速渐渐慢了下来。
“我就是……想聊聊当初的那些人。”
这句话,他是说出来的,于是盛爻和安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盛爻几乎要当场直接哭出来了,如果半空中没有出现一对黄澄澄的眼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