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破败的道观大堂，只有中间缺了腿的小方桌上燃着一株明火，小方桌被一块砖头垫着来保持它的平稳。

方桌上面摆放着几道华美奢侈的菜式与这周围的破败穷酸格格不入，此时此刻，西门玖和清风道长还有二狗三人正围坐在方桌边上，目光皆是死死盯着菜式，面色严肃。

谁也未曾言语。

“按规矩行事！”半晌，清风道长沉重的打破了沉默，在得到另外两人的点头肯定后，他猛地高呼一声：“开始！”

话落，霎时间，风起云涌，四方桌上面筷子交接的动静响彻大堂，三人互相交替的眼神溢满了杀意，充斥着电闪雷鸣。

“你们两个小鬼知道什么叫尊老吗？！”清风道长筷子未停，嘴巴一边咀嚼着一边试图说教两个毫不相让的小鬼。

“唔唔唔！”

二狗的嘴巴塞的满满的，嘴角处还裸露着一块鸡骨头。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的眼睛里也战意满满，就算话语不清楚也要怼上师父两句。手上夹菜的动作在桌面上只剩下残影。

“道长，你知道什么叫爱幼吗？岁数大了就好好养生，这些危害健康的鸡鸭鱼肉还是少吃为好！”

西门玖的筷子上夹着半条鲤鱼，接连躲过另外两人的合力攻击，忙不迭的把鱼肉全部塞进嘴里，那得意洋洋的欠揍样子，差点气的两人当场掀桌子。

当然，要不是桌子上还有昂贵的菜跟盘子，外加整个道观唯一的蜡烛，他们一定掀了桌子把西门玖按在地上好好摩擦。

“老夫正值壮年！身体好的很，倒是你，有吃饭的功夫不好好修炼，离开这轩辕道观只有挨欺负的份！”

清风道长冷哼一声，说出的话语让西门玖筷子一顿，停止了抢菜的行为。

她低垂着眸子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沉声道：“道长，我明天就要离开轩辕道观了。”

这一句话，霎时间让餐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二狗跟清风道长纷纷放下筷子望着她。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清风道长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阿玖没齿难忘。”嘶哑低沉的音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与坚定。

“哼！”清风道长猛地把筷子摔在了四方桌子上，冷声道：“你以为我轩辕道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西门玖眉头轻蹙，抿了抿红唇，从储物袋里把今日打劫的所有银子全都放在了四方桌上。别说，哪几个劫匪应该是总干这些勾当，储物袋的银钱倒是一点也不少。

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煞是吸引人。

清风道长面色一僵，转眼间就笑呵呵的慈祥不已。他抬手把钱财收入怀中，温柔道：“哎呀，走吧走吧，但是你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轩辕道观都是你永远的家啊。”

西门玖：“……”这态度转变太快有点措不及防。

“师父，他走就走了你还让他回来干啥？”二狗满脸的不满，自从阿玖来到轩辕道观，他就从来没给过西门玖一个好脸色。

这里多一个人，就代表了多一个人跟他抢粮食！这种行为，完全触及了他的底线！头可断血可流！食物绝对不能分享！

“二狗，要说人家暗地里骂骂，别当面说。”清风道长佯装恼怒的训斥了二狗几句，二狗深觉有道理，这要是当面说人家不好，完了打不过岂不是自讨苦吃？！

师父不愧是师父。

西门玖：“……”就说最近怎么总打喷嚏，原来道长一直是这样教导二狗的吗？！

“阿玖，”清风道长叹了一口气，面带正色，“救了你一次，我们算是缘分颇深。身为长者，我要给你几句忠告。”

西门玖为点了点头，尊敬道：“道长请说。”

“五大势力皆不好招惹。我不知道你跟哪一家有仇恨，有着怎样的仇恨，都不是现在的你能去以卵击石的。好好修炼，心灵的强大固然重要，身体上的强大同样必不可少。老夫可是还等着你回来给老夫带两餐好饭好菜呢。”

清风道长眸底挂着淡淡的担忧，这孩子怎么说也是自己带回来的，相处了一个月，还是有感情的。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孩子虽然总是笑呵呵的，可是眼睛最深处那恨意满满的躁动早就汹涌澎湃，令人胆战心惊。

这孩子的智慧，天赋，还有强大，都注定了他不是池中物。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清风道长能做的，也只是在这一个月里面为他提供一处简陋的住所，让他常常下山，看清楚五菱大陆。

“切，我看他那怂样才不会以卵击石，师父你忘了咱们初见他他那副逃命的架势了？不用担心他了，快吃饭。还不知道下一次这么好吃的饭菜他能什么时候带回来呢。趁现在师父我们赶紧珍惜一下！早点吃进肚子里！”

说着，二狗便赶在清风道长动筷子前，夹走了最后一块鲤鱼肉。

“小兔崽子你给老夫吐出来！”

“师父！规矩！说好的规矩！靠本事吃饭！哎哟！师父你别动手啊！”

“呵呵~”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西门玖不禁笑出了声，心里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这两个人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尤其是二狗，虽然表面上总是看他不顺眼，但是有好吃的必定会分他一份，从未落下。

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凶神恶煞清风道长：“笑什么笑？！你不是要走吗？现在立刻马上赶紧下山！”

表情狰狞二狗：“就是就是！这桌子菜就是我们的了！”

西门玖抽了抽嘴角，瞟了眼外面暗沉的天色，温暖就这么在一瞬间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化为粉末。

尤其在被两人合力弄出轩辕道观，被吱呀吱呀随时下岗的木门弄了一鼻子灰以后，这种复杂的心情格外浓重。

“喂，”木门再次被打开，二狗不知想起了什么，探出了一个脑袋漫不经心道：“忘了跟你说，师父让我告诉你，最近火莲波动频繁，明明前阵子就应该出世，却依旧没出，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不如你就去看看吧。”

“啊？”西门玖一脸茫然，“火莲是啥？”

然而…二狗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迎接西门玖的依旧是尘土飞扬的破烂木门。

……

当初做西门家少主的时候，西门玖从未想过自己会露宿街头，后来，她露宿了不止一次，包括现在。

当然了，西门玖是会向命运屈服的人吗？她只会向命运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