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的,孩子……
他来不及再思索,脚步已经不听使唤地冲了上前。
“妻主,妻主?”梨白的声音仿佛怕吵醒了睡着的宝贝般的脆弱和轻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的心就仿佛被一把开了刃的钢刀,一片片地生生凌迟般痛。他想要她睁开眼睛看一眼他,可是又不希望她就这样醒过来,这一身伤……这一身伤,太痛了,这么痛,她怎么受得了?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没有从眼前的伤痛中缓过来,梨白眼前一个人影就直直倒了下来。竟是蓝情受不住这个刺激,晕了过去。
一旁的梨静已经拦了辆马车过来。
莫姨和梨静两人赶紧扶抱起幺幺上了马车,随后梨白也横抱起蓝情跟了上来。
“能不能,先止止血啊。”梨静看着这样的幺幺,眼里显然有些惧意,结结巴巴地看向莫姨。她本想出手封住幺幺的血的,可是见她伤得这么重,反而是不敢下手。
莫姨缓缓摇了摇头,她刚刚探查过幺幺的体内,这出血根本就不是封穴能解决的事情。
她的伤势,不仅让人触目惊心,更让人束手无策。
莫姨都不知道,仅剩的一丝生机幺幺她能否撑过来。
马车赶得急,颠簸厉害些了,幺幺的唇角就溢出黑红色的血流出来。
“赶慢些!”莫姨扬头怒吼道。
赶车的吓了一跳,赶紧一勒马脖子。马车一顿。
莫姨又一激灵,这种情况怎么能慢呢?
撩了车帘子她又吼道:“你赶平稳些,这车上有伤重的人!”
赶车的想要说赶速度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到没有颠簸啊!回头一看到莫姨要吃人的眼神,顿时到嘴的话儿就咽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梨白控制不住吼了出来。
莫姨暗涩沉痛的眼神看向他:“梨公子,小妮子今日是为了你进宫,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不知晓吗?”
梨白听得一怔,脸色也渐渐发白起来。
她今日,竟是专程为了他才进宫的吗?
可是,她跟陛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就算,就算……
是自己伤了她几下子,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梨白的心像坠了一块巨石一般地往海底沉,难道说,是她在和陛下的商谈中,受的伤?否则,何人敢如此伤她?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梨白不敢向着深处去想。
他害怕那个自己承受不住的答案。
梨静也急了,抓着他追问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侄子?”
梨白缓缓摇头,手中指节却是攥得惨白。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思绪一下子变得杂乱无章。
梨静见他只是沉默,脸色也不好看,到底是自家子侄,只是叹了口气,神色忧愁。
莫姨却是忍不住,从鼻间就一声冷哼。
自从目睹了梨白夜里私会梨星之后,莫姨就对他这个人彻底没有了好印象。
这一次幺幺又是为了梨白才进宫的,可结果,却是这么一副样子出来。
莫姨很难不去想这事情就是梨白惹出来的。
哼!祸水!
就算不是她惹出来的,至少也和他有关联。要不然,问他什么会不说?他在宫里能不知道来龙去脉?
而梨白,只顾着心急和心痛,根本无暇他顾。
马车很快到了国公府,可是一行人才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一排持刀明晃晃的肃装侍卫,将整个国公府团团围住,那看门的下人,早已吓软了瘫地上去。
莫姨率先出了声:“众位军姐们,这摆的阵仗,是为的什么呀?”
莫姨常年带兵领将,身上自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威仪。是以她开口问话,守着的侍卫们倒也没有难为她。
“陛下诏令:石敢当胆大妄为,在皇宫中竟当众调戏秀男,于上目无君长,行无法度;于下亏欠王爷,愧对皇亲。故而撤去国公之爵位,削为庶民,爵不继子嗣,收回府邸赏赐,无召永世不得入京!”
慢些下马车的梨静,听得脚下一踉跄,差点就从马车上摔下来。
谁能想到,今早上还是八面威风的国公大人,还是那么红粉风流,还和皇室沾亲带故的,整个一脑门上就差贴了“光宗耀祖”,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落得连她这个梨家前家主都不如了?
家被抄了,人也重伤。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
竟一时大厦倾灭,就此倒了。
幺幺,幺幺……
饶是莫姨,也呆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莫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调戏秀男?小妮子怎么可能?”
后面的梨白,听见了侍卫的这番话,几乎要晕厥过去。
果然,果然是因为他!
可是,你不是负心地娶了王爷殿下吗?
又为什么,今日为我牺牲至此?
梨白脸色惨白,一时间站在那里,眼神都有些茫然。
“你们赶紧的走吧,趁着陛下现在还没有株连九族,赶快躲远些。”一个侍卫对着她们挥了挥手,如是说道。
闻言,梨静的脸色都灰了几分。
莫姨抿了抿唇,不再言语,掉头就直接上了马车。梨静赶紧扯着失神的梨白上去。
车夫弱弱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看着车里两个昏迷着的人,她心里虽然大叹倒霉,却也不敢就这么赶人下车。
莫姨:“你按我指的路走。”
马车换了个方向,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匆匆扬尘而去。
大庆历元年,圣君罢黜石氏嫡女,收回国公爵位,赶逐出京。
……
夜幕沉霭,灯消烛融。
软榻上,少女的胸膛微弱地起伏,胸襟前还有刺眼的新的血迹。
又呕血了么?
一旁的莫姨睁开眼睛,脸上汗珠淌流,她的呼吸,也有些粗促了起来。
她已经输了不少她自己的真气进入幺幺的体内,可是,看起来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该怎么办呢?
莫姨看着幺幺吐出来的血,心里又急又痛。
这愚蠢的丫头啊!
听了白天时侍卫讲的话,莫姨再猜不出事情原委,那就枉她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小妮子竟然情深如斯?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