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已老,一阳初生,冬至的长夜终于过去。萧皇后已经带领众人退出了圣山,在远处遥望。
还在山腹之中的方岩和杨黛自然不知道,法阵运行、山门显现时第一缕晨曦正好照到了山巅!这一刻天池不再蒸腾,雷电渐渐隐没,晨曦中的圣山似乎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之中。
方岩和杨黛正沉醉在山门的绚烂变幻中,他们不知道这等绚烂实在是世上最凶险的空间乱流,若有人不知深浅冒然闯入便会瞬间解体,化作虚无。幸亏两人存了敬畏之心,在这宛如神迹的法阵之前叹服仰望。
方岩和杨黛向祭坛走去。不知不觉间,法阵起了微微的波动,如同婴儿初生时的轻轻脉动。构成法阵的线条透出了一缕缕暗金色光芒,光芒轻轻颤动,终于离地而起,一粒粒慢慢浮在了空中,宛若繁星。随着二人行进的步伐,暗金光芒汇聚在他们身后,如同拖着金色尘尾的两颗彗星在缓缓前行。
法阵的脉动越来越清晰,这种律动渐渐与方岩杨黛二人的心跳同步,带动着他们的内息自动开始运转,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奇妙感受,正是在神殿中杀彻辰、灭羽蛇时的感觉!
有声音从虚无缥缈中传来:“孩子,拿出钥匙。”正是天池边方岩梦里那个声音!
钥匙?两人身上带的也只有兵器和一些随身器物,并无能称得上钥匙的。难道是?
方岩试探着拿出真如之石,托向空中。
石头缓缓升入空中,慢慢旋转。此刻山门变之中不再深邃黑暗,数以亿万的暗金线条明灭变幻,反复纠缠。终于,山门不停幻化的光线安定下来。
方岩、杨黛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便是魔教山门吗?”
有人!?
方岩杨黛大惊失色,回首看去,只见一个魁梧大汉就在不远处,竟然是大将军王君廓!他腰间挂着把长刀,穿了一件布满了刀痕的破旧盔甲,尽只是随随便便站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百战而归的气势便由然而生!
其实王君廓已经跟踪良久,在山门开启的时刻才选择现身。他武功本就远高于方杨两人,加上两人丝毫没想到背后有人,竟被一路尾随至此。
王君廓似乎心情极好,从怀中取出一个铁质小酒壶,仰头美美喝了一大口才悠闲的说:“此等神迹确实目眩神驰,不过你们也太大意了吧?”
这番惺惺作态实是令人厌恶至极,方岩忍不住讥讽:“大战刚罢,将士伤病未得救治,大将军放着不管,来岛上作甚?”
王君廓根本就不搭理方岩,对杨黛道:“殿下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进山门,得魔教的传承吧?这里面也不知有什么样的风险,末将担心殿下安危,特来护送。”眼前两人实力不堪一击,这种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的感觉让他很得意。
杨黛淡然一笑,“如此多谢了。大将军可知道这传承是什么?”
“进去不就知道了?费了这么大的劲,我可真有点忍不住了啊。哈哈”王君廓极为得意,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王大将军是来碰运气的。难怪父皇评价你喜行险,好侥幸,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杨黛平日话不多,此时这些话却锋利如刀!
战场指挥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决断,要在纷繁复杂中凭蛛丝马迹作出决断。所以为将者既需要冷静缜密的分析,也需要一点赌博式的胆气和魄力。王君廓自傲胆气过人,能为人所不敢为,却想不到被皇帝评价为“好侥幸”!这不就是在说他没什么实力,只是靠运气当上大将军的吗?
王君廓闻言一愣,随即冷哼道:“你不必拿陛下来唬我。他李世民倒是天生贵胄,不还是靠杀兄弟登基?”
方岩在一旁怒喝:“大胆!你竟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此时玄武门之变过去不久,方岩不过是个定北小兵,又怎会知道这血腥宫廷斗争的真相?虽然不知道王君廓在说什么,但他身为大唐军人,自然听不得这种大不敬的话。
大逆不道之言已出口,王君廓不再有什么顾忌:“我所作所为比你父皇还差得远!世上哪有什么仁义道德,只有成败!你若是胜了,史书任你涂改,谁知道你做过哪些龌龊事?”他越说越激动,不自觉咆哮起来,似乎要把这些日子隐忍的怒气发泄出来:“说我好侥幸?这乱世之中人命连野狗都不如,那些想过安稳日子的早都死了!你体会过什么叫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吗?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算计你!你父皇让我去长安我就傻乎乎的去?他早就看我不顺眼,难道还要我送上门去不成?”
“父皇算计你?你未免自视太高了吧?为人有器量大小,行事有格局高下。我父皇阔有四海,胸怀天下,你却跑来这里算计后辈,行小人之事,怕是连你手下的幽州兵都不服了吧?”杨黛说话声音依然云淡风轻,却是句句诛心,在赤裸裸的打脸!
被揭了痛处的王君廓怒到极点,霍的拔出长刀:“何必逞口舌之利?今日我杀你二人,得魔教传承,有谁能奈我何?”长啸声中,他身影冲天而起,向二人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