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杀多年,不必着急这一刻。”仞天藏依旧不动声色,“合体让你找回了全部记忆?”
“我的记忆从不曾失去。”
“合体既无关记忆,似乎对神智影响不大,你为何……”
暮红衣伸手止住仞天藏的话,她眼中杀意弥漫,似乎不可抑止,声音都颤抖起来,“相思焚心,仇恨刻骨,当初这两种情感竟都着落在了我的身上!”
好半晌暮红衣才从激烈的情感中恢复过来,继续道:“我既对你一往情深,又无论如何都要杀你,这两种情感让我痛不欲生,痛苦到无以复加。于是我生生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两个化身,爱恨分离,两体一命。就是暮红衣和晓寒云。”
“如此倒行逆施让我道行大损,法力几近全失,只好在这极北之地慢慢修养,也守着你的法体。当年你虽天下无双,不过比我略高一线而已。”
仞天藏那永远淡漠的眼眸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怜惜,“想必我亏欠你良多,所以你必杀我而后快?”
此言出口立刻一阵沉默。这等过往情事实在难以启齿,特别是当着方岩这样的晚辈,纵然以暮红衣和仞天藏的智慧和心境也是如此。
是因爱生恨吗?真不知当年是怎样的故事。方岩默默的想。
暮红衣目光如水般掠过方岩脸庞,方岩面色一红,竟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让长辈抓住一般。
暮红衣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这种恨便如野兽中的天敌见面一般,有你无我、有我便无你,这种杀意是从灵魂深处而来,且不可阻挡,好像我来到这世界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你。此刻依然如此!”
仞天藏眼中精光闪现,他刀削般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合体后境界不停提升,却已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而已。可否容我取回法体,到时你我轰轰烈烈一战,算是你我两人做个了断?”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请把。”暮红衣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方岩道,“留下你来是为了……”
就在此刻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百丈巨塔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整个百丈巨塔的外墙早已崩塌损坏的不成样子,奇怪的是整个塔却依然是个整体,远看就像一枚巨大的纺锤。
神庙周围的墙壁也已全然倒塌,方岩向周围望去,赫然发现他们已然只身万丈深渊的上空!整个巨塔里的地面、石壁和阶梯已经全部坍塌掉落下去,神庙像是一个小岛般浮在巨塔上空的中间,显露出周围无数骨架状结构。这些骨架巨大无比,纵横支撑了整个巨塔,其材质非金非石,且表面有无数皱褶,不知是何物制成,只是坚硬无比。
整个巨塔轰鸣着,颤动着,如同一部老旧的马车要强行开动,而拉马车的就是纯阳法体里的法力。而且方岩感觉巨塔在移动,不是缓慢移动,而是如同被抛石机抛出的石蛋般飞行!方岩甚至感觉耳膜鼓了起来,胸腔如同被压住一般,这是极速飞行还有的感觉!恍恍惚惚中,方岩突然对周围有种似曾相识感觉,似乎曾经来过!
骨架中段有一物闪闪发光,如同被无数闪耀的星光围在中间,但细细一看却不是这样。中央那具人形法体周围的星光似乎是迸发出来的,就像燧石被无形的大手繁复摩擦发出的火星。这情景就是一个人的胳膊上生了粒粉刺,要把他挤出去一般。
巨塔在排斥法体!方岩只是觉得炫目惊奇,而暮红衣却大惑不解,无色界天从来是吸收万法为己所用,这次是头一次向外排斥一样东西。胃口象无底洞一样大阵的居然也会挑食?
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叫道,“无色界天要分解法体,汲取法力,法体快撑不住了!”
确实如此,与之前法力在无色界天内生生不息的流动不同,现在大阵对法体中法力的榨取是破坏性的!此刻所损失的每一丝法力都是不可恢复的!必须立刻与法体合体,仞天藏心中暗想。
此时不远处祭坛里的河洛长老们正在进行古老的祭祀仪式。
一位河洛长老深深对原来祭坛的位置施了一礼,然后自怀里取出一把弯曲的短刀,反手一刀猛的扎进自己胸口!鲜血顺着手臂哒哒的滴落在地,祭坛中心缓缓出现一小团光芒。
那河洛长老似乎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脸上一片肃然决绝,像是受难者的神色。他把短刀缓缓转动,然后一挑,竟然把心脏挑了出来!奇怪的是血液瞬间蒸发,被那那团光芒吸收,光芒顿时大了一些,边缘不断的颤抖。
其它长老空中念念有词,纷纷施礼,也举刀剖心献祭,祭坛之上顿时血液弥漫,转瞬蒸发被光芒吸收,那团光芒开始凝固膨胀,而且跳动起来,似乎象一只兴奋的野兽。
河伯凄厉的声音传来,“河洛确实不擅长战斗,但是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们!哈哈哈哈……”在疯狂的笑声中河伯扑向那团光芒,一张口把那团光芒吞了进去!
河伯的身体立刻膨胀,手脚不断地长大变粗,身躯也舒展开来,把身上的衣衫扯得粉碎,头脸被拉扯变形,皮肤如同粉屑般纷纷脱离,露出昆虫般的外化骨骼。转眼间,原本的苍老的河伯已经不见踪影,变成了一头身长三丈,壁虎般怪物站在了三人面前。这怪物身材修长匀称,两腿是膝盖向后的反关节,周身闪动着隐隐的黑色金属光芒,身体里似乎蕴含这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