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停,遍地银装,月亮远远的缀在淖尔湖上,空气清冷且静谧。突厥人的营地一片寂静,只有可汗大纛下的帐篷透出一丝灯火。
凭借对定北地形的了解,方岩很快就在淖尔湖边发现了突厥人的营地。其实这并不难,草原民族都习惯逐水草而居,只要沿呼坨河北上就一定会发现突利可汗的营地。方岩和大秦人趴在雪地里许久不动,他们已经摸清了各处明哨、暗哨和猎犬的所在,但方岩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就是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几丈外的一个奇怪东西引起了方岩的注意,看上去大概是一截木桩,落了厚厚一层雪。方岩觉得眼前一花,木桩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圆洞……以方岩的视力自然不会眼花,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圆洞后面赫然是一双眼睛,因为这双眼里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他盘膝坐在地上不知多久了,以至于身上已然落满了积雪。
大秦人突然站起来死死盯着前面,有人持刀缓步而来,身如铁石,两眼象燃烧的炭火,阿苏蓝!那截木桩人也站起身来,积雪簌簌而下,这是个黝黑枯瘦的老牧民,眼中一片寂灭之色,突厥国师,灰艮。
这两人都是满身死寂之气,所以瞒过了方岩的感知。
定北城破时的一幕幕在方岩心中闪过,阿苏蓝是个狠角色,灰艮国师的实力更是让人恐怖。
阿苏蓝一步步走来,如同铁石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笑容,这是久久以来他魂牵梦萦的渴望,方岩必须死在自己手上!
“阿苏蓝,不要打搅我们。”灰艮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阿苏蓝感觉满心怒气无处发泄,不情愿的举刀对大秦人一指,掉头就走。是的,他怕老师,越了解老师越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不仅仅是怕,还有一丝因嫉妒产生的愤怒,老师又看到了新的玩具!
大秦人手握无名之剑,一阵冰冷粗粝的触感传来,敌人当面挑战,作为骑士必须应战。他跟随阿苏蓝越走越远,满心都是灼热的战意。
“年轻人,你很特别。”灰艮的汉话很纯正,没有丝毫异族口音,只是那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让人心里发怵。
“灰艮国师,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方岩很是意外。对方应该常年跟随颉利可汗才对,怎么会苦守此地?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千里奔袭而来?
“我为豫章公主来到定北,今晚是在这里等一位客人,遇到你是巧合。”
“她……她还好吗?”得知杨黛的消息让方岩大喜过望,灰艮贵为国师,没必要对自己这个小人物撒谎。
“她就在突利的帐篷里,没有什么危险。”灰艮用那双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看了方岩一眼,“定北城下你曾一刀斩了我的大威德明王法相分身,你是怎么做到的?”
狂奔两千里得知杨黛无恙,方岩终于长舒一口气,“当时我正好破境,那一刀也算巧合。”
灰艮闭起眼睛回想当天的情景,点了点头,“明王分身不为刀剑所破,以你的实力还破不了我的法术。可是你身上有种控制不住的力量,越境瞬间这种力量被激发出来……确实算是巧合……很好,你没有骗我。”
“国师,你不会想跟我一直聊下去吧?”面对这样一位大修行者方岩本能的想逃跑,心里又实在担心杨黛,她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灰艮?
“难道你要跟我打一架?放心,你是仞天藏的学生,我不会杀你。”
“我不是他的学生,我……”
“我的时间不多……”灰艮挥手打断了,死寂的眼神似乎要看到方岩心里去,“你之所以控制不了那种力量,是不是脑海里总有另一个人对你说话,就像一个的身体里装着两个灵魂?”
“我不是天启者,身上也不是一命两魂。”
“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天启者在觉醒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灰艮缓缓闭上双眼,缓缓念出咒语:“唵…嘛…呢…叭…咪…吽…”
这是六字大明咒,能不被业惑所染,与明王菩萨同感,见解脱、闻解脱、忆解脱、触解脱。简单来说就是密宗最高的驱散术,能驱散身上附着的一切,即便是天启者也会现出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