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哥,你怎么便去了呢——”锦夕穿过人群,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目光凄凄哀哀地看着灵堂上的棺材。
“哟,人家灵堂建完了你才过来。人说雪中送炭最是好,您这锦上添花,添的倒是巧啊。”有人看见锦夕虽是跪着,眼角也有泪珠闪烁,心头仍是鄙夷,不由得出口讽刺起来。
“下九流就是下九流的,也不看看人家夜微尘是有了未婚妻的人。那还是咱们江洲城白氏一族的小姐——虽然白氏一族主脉在流云大陆,但这好歹乃是十大世家里头的小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白小姐和夜公子青梅竹马,那感情可是整个江洲城都知道的。若非这厮舔着脸上去,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成亲了。”
“……”“……”
锦夕一边哭着,一边听着众人的嘲讽,不由得暗中捏紧袖中拳头。
身份,身份,又是身份!
妓女怎么了,下九流怎么了?
心头怨愤着,本是装腔作势的她,竟是鼻子一酸,真的哭了起来。
这眼泪一半为了夜微尘,一半为了她自己。
那蛊虫可是贵得很,她花了赎出自己的积蓄换的。本以为能得到一段好姻缘,没想到却是换来了人走茶凉——银子没了不说,人也没了,还带走她初动的旖旎心思。
她最初的悸动啊,没萌芽呢,便要随着夜微尘一并葬入棺材,埋进黄土了。
为何她的命这般苦啊!
一念及此,锦夕哭得越发真切起来。
白锦澜无视了他人的议论纷纷,只是侧眼看着锦夕。
目光静默,静默的诡异。
夜半时分,围观的人早已散去。白锦澜也因着头晕被婢女搀扶着离了开去。于是这灵堂只留下了因着面子尚还在的锦夕一人。
一阵微风徐来,明是步入了初夏,锦夕仍旧缩了缩脖子。
有些凉意呢。
她瞥见烛火有些微弱,打算过去挑一挑。
可是她刚起身,那烛火便使劲儿摇曳起来——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明灭不定的烛火便暗了下去,灵堂瞬时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一道阴风袭来,锦夕看到面前一幕时,愕然睁大了双眼——
棺材里的白衣少年站了起来,发丝凌乱,七窍流血的苍白面孔直直对着她自己。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启紫唇,声音冰冷而愤怒:“锦夕,你为何要害我?!”
锦夕抖了抖身子,尖叫一声,惊恐万分地朝后退去。
她一边退,一边抱着头闭紧眼睛大喊:“我没有害你,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要找我!”
“那你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白衣少年逼近,声音越发寒冷。
“那不是毒,那是苗疆的绝情蛊!绝情蛊一旦被种下,人必定会断情绝爱,将最重要的记忆和情长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倾慕你,我只是嫉妒白锦澜——我没想杀你啊!”锦夕被逼得退无可退,干脆蹲在角落里抱头大哭起来。
“我没想到你会死,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死!别找我好不好,我一定给你烧纸,我一定日日给你写经文超度你!”“求求你快走,求求你!”“杀你的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给你下了绝情蛊,抢了白锦澜的功劳——我只是想要嫁给你啊!”
白衣少年的眼波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