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缠绵病榻时,萧景初终日守在她的床头,寸步不离。
可是人之轮回,终归逃不过道之一字。
转眼,洛歌便已是到了临终的近角。
“不知为何,我便是知道小玖心头没有我。外人总说你我乃是天作之合,却不知这不过一场单曲罢了。”为洛歌擦拭着眼角的浑浊,萧景初慢吞吞勾唇,面上露出一抹温和之气,“觉得我荒唐么?”
缄默一瞬,洛歌微微摇头。
并不荒唐。
他说的极对。
她是洛歌,她是姬云苏——她一直心悦祁酒,她一直心悦臭凤凰。
“小玖,可否告诉我,为何么?”萧景初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如同大婚那日那般温柔。
他素日里一直唤自己小玖,如今晓得自己快走了,再听这称呼,洛歌竟是有些感伤。
人生一世何其短暂,不过匆匆弹指间,便是韶华逝矣。
“我并不是温玖龄,我只是一个过客。”洛歌浅浅一笑。
“那小玖可还记得,当年你我的初见?”萧景初沉默一瞬,如是问道。
“记得。那会儿,我是被你身上的药香吸引过去的。若是那会我便晓得你这药香只是源自香囊的话,我也许不会在那里停留。”
也许便不会有后来常常拜访萧王府,再和他熟络这一说了。
洛歌并不曾说出来,萧景初却已经晓得了——他陪了洛歌一世,早已经摸清了她的心思和心里念头。
“我要回去了,你身子不大好,少去些风口。”低低咳嗽一阵,感觉一阵虚脱之力悄然而来,洛歌看了看萧景初,便安然合上了眼睛。
四围的景象顿时变得虚无起来。
洛歌化作一道虚影,站在这虚无之中。
她并不曾动,只因面前多了一个人儿。这人的容貌,俨然便是温玖龄。
“当年,我在宫中和他初见,便对他上了心思。只是我二人俱是性子淡漠的,我便也不曾向娘亲提及。于是,我和他便硬生生擦肩过了这一世。”她看着洛歌,低低一笑,目光似乎有些感伤,
“他最后一次上战场时,同我讲那字。恨离恨离,恨与君别离。因为厌极了与我别离,所以他才取了这个字。他说,他心悦我,若他这次平安归来,他便娶我为妻。”
洛歌抿唇。
“于是我等啊,等啊,我等了三年,等到我及笄,等到我娘亲病故,等到我兄长凯旋归来,唯独没有等到他。”温玖龄说到此处,顿了顿,复又起,
“我等来的,是一捧黄土,还有一块玉。”
她又沉默许久,颤抖着声音道出那十六字——
黄土染血,玉上刻久。
纵化白骨,仍记君兮。
“恨离……绝笔——”温玖龄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洛歌,缓缓笑道,“而神上你,你让我看到了我最想看的恬然相守,白头不离。不过,此事已无关紧要。我在这里,祝贺神上通过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