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八百里黄泉是接引亡魂的地方,她不相信他堂堂一个祖神就这么魂飞魄散了。她要等他,总有一天她会等到的。
她说,彼岸花的大红,既是亡魂的鲜血,也是她的心血。
那彼岸花啊,像极了一件火红的嫁衣,她守着花丛,守着他们如丝缕般的姻缘——尘缘树上,她和他的姻缘并未断尽,这也是她坚信师尊并未真的魂飞魄散的原因之一。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已放下了前尘恩怨。现在,老妇不过一介黄泉接引人。”孟婆收了陶碗,看向祁酒,和蔼的眼多了一抹深邃。
“神上该去劝劝她。”
祁酒摇头:“当我把话说出口的时候,我便知道这次伤到苏苏了。她最恨食言撒谎一辈,我骗了她两次。”
他垂着头,眼中满是失落无奈。
苏苏难过,他何尝又不难过。
他这一生,也许再无往后,也只有这么十几个年头了。
一想着再不能伴在苏苏左右,他便恨自己的命如此多折。
苏苏呀苏苏呀。
祁酒重重叹出一口气,那些被压着的烦躁在这一刻尽数倾泻了出来。
“有些事情,结束了未必便是结束,许是另一种新的开始。”孟婆声音温和了一些。
随后,她说出的一席话,叫祁酒错愕,而后缄默。
那一双眼逐渐变得深邃,旋即烦躁消逝。
“婆婆说的对,结束了未必便是结束。只是……几成之算?”祁酒忽而又问。
“若得一缕气息,便是十成。神上大抵忘了,帝神并非只是帝神,她从何处来?”孟婆的眉眼忽而弯了起来。
祁酒一怔。
苏苏从何处来……
“她从阳光来。”岑禾忽而启唇,答了孟婆的话。
“对,她从阳光来。”孟婆眼角的笑容越发多了。
她……从阳光来……
祁酒怔了小片刻,终于回过了神。
他也不再犹豫,当即起身下榻,化作一道流光离了开去。
话说洛歌,自打化作流光离去,只是片刻功夫,便使了灵珠的力量来到凡界边缘。
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洛歌抿着唇纵身跃了进去。
她闭着眼睛,任由潮流忽卷忽舒,卷着自己奔向大海深处。
昏暗夹杂着窒息的感觉紧随而至。
若是在这一刻沉沦进了黑暗,是不是一切烦躁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很累啊。
“姬云苏你疯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句。
耳畔隐约传来扑通一声。
洛歌勾了勾唇,仍旧是闭着眼睛。
她没疯,却也快疯了。
在知道真相之后,她便觉得天昏地暗,一切都不美好了。
那些坚定的信念,那些血海深仇在那一刻全部被她抛之身外。
她累了,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