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嬴姒，回到自己所在的宫殿之后，便抬手布下一道结界，将宫殿与外头隔绝了开来。

她将小婴儿放在庭院内石台上，而后双手结印，捻诀吟唱出一道古老的阵法。

那阵法浮现在小婴儿脚下，骤然光芒大作。

小婴儿体内有灵光乍现，逐渐凝聚成一道身影。

身影显现，是为一白衣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嬴姒妖冶张扬的容颜，微微一怔。

“小天。”嬴姒想要伸手，抚摸一下这个白衣公子。

却想到他不过灵魂体，便又垂了下去。

“姐姐。”洛天微微一笑，笑容无邪，“小天未能陪着姐姐走完这一条路——小天食言了，姐姐不要怪我……可好？”

嬴姒的鼻子微微一酸。

“不怪，不怪的。”她摇摇头。

“姐姐，洛歌体内的那道魂魄已经被邪祟力量控制住了心神，掌握了邪灵珠的破坏之力。姐姐日后回了凡界，务必要叫他们小心。”回忆起不久之前自己被杀的一幕，洛天微微蹙眉，颇是担忧地开口。

嬴姒颔首，而后对着他微微躬下身子。

“这次是我大意了。若我提前将灵珠的力量封印起来，那嬴姒她便使不得，也动不得那心思。”

嬴姒抬眸，笑容沉溺，“小天，姐姐欠你，欠爝西他们一条命。在这一世末了，姐姐一并还给你们。不要怨我自私——我要亲手杀了玉无情，泄我心头灭族诛亲之恨。”

“姐姐此话何意？”洛天一怔。

嬴姒抿唇，垂眸遮掩明灭不定的目光：“无意。”

微微蹙眉，洛天颔首，下意识伸手温柔触及嬴姒脸颊，却是穿了过去。

他僵了僵，缓缓收回手。

“姐姐，我从不怪你，也从不恨你。恨只恨，我生来为魔，注定无法再像千万年前那般，光明正大地与姐姐并肩而立了。所以姐姐——不要薄待自己的命。”隐约猜到嬴姒心思的洛天苦笑一声。

嬴姒再度垂眸。

千万年前万族和谐，并不会因为谁是妖，谁是魔而去可以蔑视，刻意孤立——哪怕战争四地而起，他们也不会因为种族而生出歧视。

可是现下……

族群跨族通婚，那是被世人所不耻的。

族群与族群之间，有着刻骨的仇恨。

他们从来不会去像自己的先祖一样，宽容饶恕战场上的敌人——他们宁愿赶尽杀绝，也不会放过一个无辜的生命。

在他们眼中，王权至上，王命不可违；

在他们眼中，修真成仙，除尽时间妖魔鬼怪，方为王道。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

被玉无情这位高高在上的玉帝，一点一点将思想植入骨髓，传给一代又一代，直至根深蒂固，再无法轻易改变。

可怜那些心存善念的妖魔，因为生来非人，便要惨遭所谓正道屠杀。

这便是玉无情口中的正道，这便是世人眼中的侠客英雄。

“我从不薄待自己的命。我只是，要做我该做之事。这么些年，我糊涂了许多，以致犯下桩桩错误，叫尔等年少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