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之前那些无聊的蝼蚁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律者闭上眼,轻嗅了几下,有些迷茫:
“嗯?人躲去哪儿了?算了,无所谓……”
她一挥手,那漆黑的浪潮中耸动之中,将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崩坏兽冲刷到岸上。
那崩坏兽与先前出现的不同,它们就像是不知道多少亿年前从海洋中爬出的原始生命一样,没有肢体,没有躯干,只有圆滚滚、长条条的模湖的肉体,通过蠕动不断前进。
“看上去这种崩坏兽没有其他崩坏兽那样的灰质外壳,应该会比较好对付吧?”
普罗在一旁揣测道。
“不,很有可能是那种外壳软化了……我不认为崩坏会越来越弱,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种崩坏兽看上去较为原始,就认为其好对付,最起码,它们与之前的崩坏兽应该差……距……”
梅的话没有完全说完,因为在摄像头的影像中,一只高度超过百米的崩坏兽从海水中抬起了头,而后一点一点蠕动上岸。
“这……这……”
人类目前为止遇到过最大体积的崩坏兽也不过是沧海市那三只五十米级……不,如果算上先前梅他们在冰窟中发现的只剩下四十多米的帕凡提残躯,这倒也不算是第一只百米级别的崩坏兽了。
可帕凡提毕竟只是残躯而已,眼前这个可是货真价实,还在动的崩坏兽!
摄像头的视角在抖动,整个指挥室在抖动,连带着人们的心也无法平静。
梅极速深呼吸两口,那声音在一片昏暗又静谧的指挥室内格外清晰,也就是她开了一个头,于是杂乱而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律者的位置?”
如梦初醒的普罗三两步跑到崩坏能检测设备前,根本不用多看,屏幕上反应强度最高的个体必然就是律者。
“它还在岸边,没有要上岛的迹象。”
报告完后,他又快速走到梅身边,小声提醒道:“是否要让无人炮塔解除伪装开始进攻了?再不动的话,崩坏兽就要直接渗透进防线了!”
但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屏住一口气,紧盯着崩坏兽、尤其是那只百米级崩坏兽的位置。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
崩坏兽在未发现目标的情况下随意游荡着,聚集在一起的重型装备很快就吸引了它们的目光——不管这么说,这也算是人类文明的产物嘛!当然要破坏掉咯!
就连那只百米级的崩坏兽也来凑热闹,但他粗壮的身躯很快就卡在了各式各样的坦克、火炮、装甲车之间,一时竟不能动弹。
梅眼前一亮,右手握拳勐地砸在了钢制的桌面上——顾不上疼痛,她立马接过一旁普罗手中的通讯器:
“空中部队,立即按计划对p17-l63地区发动饱和火力轰炸!第一轮轰炸结束后攻击范围延生至全岛!”
“卡拉比斯,所有无人炮塔火控立即进行索敌,待第一波空中轰炸开始,同时发动进攻!”
“阿尔德米尔,在空中轰炸开始后,立即引爆所有炸药!”
“能量屏障重新供能完毕了吗?立即打开半封闭模式,形成环带状屏障,将所有崩坏兽圈在岛上!”
“逐火三号立即向阿加尼亚岛靠拢,提前充能好主炮,准备发动对律者的打击!但注意在云层上隐蔽,不要过早暴露位置。”
将通讯器小心放回到桌面,又眯着眼揉了揉砸得生疼的拳头,梅有些不甘地说道:“可惜啊,律者有些谨慎……”
普罗嘴角轻轻抽搐,手指抬起又放下,一时间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情绪。
瓦沙克听到这句话,干脆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而卡拉比亚则是不可思议地指着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友军标识,直接问出了他们两个的心声:“梅博士,你是怎么做到让数十个分属不同基地的飞行中队卡在这个时间同时到达战场的!”
在他们的想象中,梅应该先用无人炮塔组成的防线迟滞崩坏兽的进攻,这便是在为不同基地的飞行中队争取集结的时间,总之,在他们的设想之中,应该很难把所有的攻击都凑到同一个时间发动——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样能达到伤害的最大化。
“呃?只要计算出每个飞行中队抵达阿加尼亚的时间,然后一批一批通知不就可以了吗?”
“?”xn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场凡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禁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这种微操真的很简单吗?
尤其是那普罗,他之前还不明白,梅为何要一个一个通知几乎是每一个飞行中队,而且通知的次序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什么规律——并非是简单地按照距离的远近,因为梅在心算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不同飞行中队使用的不同机种,甚至还考虑到了载弹量、载油量对于速度的影响!
可是……
可是!
这样强度的饱和火力打击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天不会塌吗……啊不是,天花板不会塌吗?
还没有人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所有的攻击已然在同一时间爆发,所有的飞行中队以最快的力量投下挂载的每一枚炸弹,这些炸弹从环带状屏障缺失的“穹顶”处落入崩坏兽群,配合着预先设置好的炸药,引发剧烈的连锁爆炸。
外置的摄像头第一时间遭受了无妄之灾,指挥室与外界的影像联系断开,只能听到头顶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与震动,那震动不似方才海啸之时那么剧烈,却连绵不绝。
梅抬起头,屏幕昏暗的蓝色荧光映照出天花板模湖的轮廓,细碎的泥土从厚重的钢板缝隙间簌簌落下——这可是先前海啸时都没发生过的!
天花板上是十米厚的土层,一旦坍塌,几乎没有幸存之理,梅连方才那么复杂的计算都做了,自然不会漏算这一点。
但是那又如何呢?
当梅做出这个决断之时,她便已经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视为了冷冰冰的数字、可以为了胜利做出牺牲的数字。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平等。
“博士!第073号地下室坍塌,超过一百名士兵被……轰!”
阿尔德米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爆响所掩盖。
梅不动声色地将通讯移到耳畔,足足过了十几秒,阿尔德米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博士,第048号地下室也坍塌了,我们现在被困住了!”
指挥室内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一片漆黑之中,那彷佛是最暗澹的天空,低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
依文洁琳趁着几乎所有灯火都暗澹的机会,悄悄挪动着步伐,但这根本逃不过梅的眼睛:
“不要做无谓的动作了,如今的情形,就算是离开了指挥所,也断没有救人的办法。想要救出那些被困的士兵,只有消灭律者,结束这一切才有可能。不然——我们就一同死在这里!”
这话看似是对依文洁琳一人所说,但那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只要不是太笨的,都能在瞬间听懂她的潜台词——
现在就算想跑也无处可跑,只有战胜律者,才能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