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爱莉希雅连喊了两声,眼睛瞪圆,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也不顾一群学生的围观,张牙舞爪地扑向米凯尔。
好在另一方还具有理智,他单手握住爱莉希雅的手腕,向着旁边一带,两人的动作有些亲昵,但细看之下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感。
围观的学生们“嘘”了口气,一哄而散,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印证了这两个人已不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事了,起码学生们对此并无不习惯。
铃则是两眼放光,凑到姐姐耳边,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她们姐妹二人与米凯尔的距离太近,正好听到了另外两人之间的低语——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害得我刚才纠结了那么久!”
“我昨晚打算和你说来着啊,谁知道你没来我房间!”
“我……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间!不,不对!你就一定要当面和我说么,发短信不行吗!”
“我这不是……”
米凯尔尴尬地挠了挠头,转了转脑袋,视线正好和挽着手吃瓜的姐妹俩对上了。
于是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樱心下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这学院不靠谱起来。
但他又觉得,这是否只是人家之间的情趣互动?毕竟看这个叫爱莉希雅的副校长之前的神情,是真的打算把所谓的“那件事”说出来,她应当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在保密信息之中,只是故作姿态而已。
这样一想,樱反而更加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好在这时,米凯尔走了过来,他稍稍打量了樱两眼,微笑着伸出了手:“你好,你是铃的姐姐吧,欢迎到这里来参观,接下来就由我和爱莉希雅一起给你们做向导吧!”
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果断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两人的手松开,她攥紧了拳头,各种各样的思绪才浮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细思之下,这件事还挺蹊跷的来着——铃只是一个刚入学不满一年的新生,既没有参加学生会,也没有参加社团,为什么正副两个校长都对她这么熟悉?
甚至能知道她有个姐姐?
再说,这正副校长怎么都这么年轻……
樱试图深思,但她的思绪还未来得及深入,忽然被引到了另一条道上——
“米凯尔……校长,爱莉希雅副校长……咱们……是不是认识?”
当樱迟疑着问出这句话后,米凯尔和爱莉希雅毫不掩饰地对视一眼,而后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米凯尔说道:
“樱,你终于想起来了。那还是8年前,还是9年前?那时的我和爱莉正四处游学,曾被你父母收留过一段时间,还向你父亲讨教过刀法来着。”
樱的记忆终于补完了,虽然还有一些矛盾的地方,比如八、九年前,米凯尔和爱莉也不过十岁出头,如何就能求学?
但这并不是不能解释,毕竟在她的家乡,几年前还有一位16岁的少女发表了关于相对论的论文,一下子震惊全世界呢,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两个人早早离家求学算得了什么?
虽然还有一丝怪异感,但樱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份现实。
但她的疑虑也还未完全消散,比如:
“所以,米凯尔校长,刚才爱莉希雅副校长所要说的……”
“哦,那个啊,其实很简单。”
米凯尔摊了摊手,回头看向展柜中一排排的老古董,声音有些悠远——
“这所有考古发掘出来的东西,在C14检测下,诞生时间都是一模一样的,没错,五万年前……”
“五万年前……”
樱重复着这个时间节点,她再次感到一种熟悉感,她仿佛在哪里看过一份报告来着,其中提到了所谓的“五万年”轮回的概念……
当开始思考这一点的时候,某种不可名状的桎梏被打破了,樱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脚底的梦境开始失去支撑,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破碎。
但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哦,这原来是一场梦。”
而是——“铃!抓住我的手,铃!”
然而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她眼前所见的光影只剩下了耀眼的白色。
而后她开始坠落……
…………
男人从山巅坠入湖泊,又从湖泊坠入太空,如此循环往复。
当他再也不愿忍受这份【轮回】之后,他忽然全身一轻,不再有下坠的惯性,而后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周围的光线告诉他这是黑夜——当然,身上的虚弱感和大脑的沉重同样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男人看着桌上的“Kevin”标签,还有已经凉透了的桶面怔怔出神。
油乎乎的面汤吸收着夜间霓虹散发出的微弱光彩,也借此可以倒映出凯文疲惫的脸庞。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将泡面推到了一边,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加班,那纸张翻动的声响不住地回荡在他耳边,他的心绪却反而更加轻松了。
只是这种加班的夜晚,确实很难不让人感受到寂寞吧?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凯文本能地站起身,戒备地望向随着声音一同亮起的声控灯光。
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逐渐放松了肌肉。
不一会儿,梅的轮廓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来了?”
凯文一边整理手上的文件,一边关电脑的同时,用波澜不兴的语气发问。
“我在家等了好久你都没回来,发信息也不回,只能来这里看看了……”
“行了,我工作都做完了。”
凯文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处理掉泡面的残骸,再给办公室上锁后,便牵起了梅冰凉的小手。
“你怎么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察觉到那一份寒冷,凯文连忙把羽绒服脱下,披在了梅的身上。
“当时急着出门,本来想拿那件呢子大衣的,结果披错了。”
梅摇了摇头,以示凯文不用为她担心。
紫色的高马尾随之摆动,很自觉地吸引了凯文的目光,不,准确来说,吸引凯文目光的是那个斑点蝴蝶结……
“怎么了?”
梅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那蝴蝶结。
“这是你去年圣诞节送我的。”
她小声提醒道,这份提醒自然不是在索要礼物,而是引导着凯文将注意力放到周围——
“原来已经是圣诞了啊……”
路旁的圣诞树上挂着耀眼的灯线,耳边隐约充斥着人们的欢笑声……
没有悲痛、没有惨叫、没有死士的腐朽气味、没有崩坏能的窒息感……
“这就是我本来应该有的生活吗?”
这是一场梦,凯文心里很清楚。
在第一层梦境破碎的时候,他就早已意识到了这样的现实。
大概是这些梦境中的美好实在太过失真,大概是敌人本身仓促之下也未能铺设出更完美、更拟真的梦……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或许是做不到,或许是……总之,他并未脱离这个世界。
他觉得自己绝不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是……仅仅想多看两眼这种世界,这种没有崩坏的世界。
这世界并不完美,也很平淡,凯文曾以为自己更喜欢激情式的生活,但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内心是这么渴求平平淡淡的日子,这么怀念崩坏尚未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日子……
就是这样的世界,对凯文来说已经足够美好,美好到舍不得离开——早只是梦何须醒,他有些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他现在经历的是梦?万一呢?比起普普通通的生活,那个有崩坏的世界才更像是一场梦境吧!说不定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加班时的南柯一梦呢?
至于梦境中的敌人……他相信米凯尔和爱莉希雅能解决……
于是他就这么沉默地与梅一起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冬日的寒风让两人的身形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
“这就是你的伎俩吗?第八律者?”
只有一个人没有做梦,她举着名为飞花的长弓,箭矢直指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第八律者丝毫不惊慌,只是浅笑着看着她。
孔雀一般的大鸟张开羽翼,试图发动精神攻击,但爱莉希雅不为所动,那能够操控人心,那足以让另外两个融合战士陷入沉眠不愿醒来的力量,在爱莉希雅身上造不成任何作用。
“所以,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第八律者忽然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而爱莉扣着弓弦的手陡然松开了。
……
当中心大道的民众疏散后,米凯尔第一时间赶到了爱莉身边,只看见了摩瑜利的尸体,和地上的一滩血迹。
“我来晚了吗?”
米凯尔询问道。
但爱莉只是低着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