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那个女人说的还真不错,你这副压抑着怒气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爱……不过,千劫,你真的不在乎么——你真的不想,变得更强?和你的战友们一样。”
“哼,少来诱惑我,我不需要那种力量。”
“你原有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我并不觉得这与融合战士有所冲突。你看——米凯尔和那个女人身为律者,不也都做过融合战士手术么?”
“哼!那个女人的身份这么快就确认了?”
千劫关心的重点显然有所偏失,梅比乌斯轻咬了一下牙齿,对方的态度让她再次感觉自己在某一方面输给了那个女人,这显然是她无法忍受的。
但是为了追求这份唾手可得的真理,她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嗤!虽然没有核心,也没有显示出特殊的权能,但她羽化的那一瞬间你也在场,以你们三个人的感觉来说,她与律者,真的有区别吗?”
千劫的鼻孔中再次喷出两条白汽,仿佛他的鼻孔是两条燧发枪管一般。
“梅比乌斯,我并不喜欢你用律者来称呼他们,这会让我想起……”
“啧。无所谓,你愿意用什么称呼用什么称呼。”
梅比乌斯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在用他那低劣的情商僵硬地转移话题,于是她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尽管他的话语从某种角度也算得上肺腑真言。
千劫沉默了片刻,这一次,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搬出了米凯尔——
“他虽然做了那个什么手术,现在不也抛弃了那一份力量吗。”
“哦?”
梅比乌斯歪了歪脑袋,尖锐的笑声再次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可怜又愚笨的小千劫,你不会真以为米凯尔放弃了那份……”
“轰!”
雷电与火焰相触,引发剧烈的爆炸和烟尘。
梅比乌斯自烟火中急速后退,克莱因刚给她洗好烘干的白大褂上跳动着火苗。
还不等她扑灭那些火舌,烟火散去,原地早已没了千劫的身影。
她警惕地望向四周的黑暗,然而十秒钟后,千劫再也没有出现。
她双手扑灭火焰,看着白大褂上烧出的洞,咂了咂舌,而后双手踹回了兜里——以千劫的脾气,真要开打,不可能沉住气十秒不进攻的。
“这里的雄性生物,有一个算一个,还都是小孩子脾气啊。”
梅比乌斯不屑地摇了摇头,虽然自己的猎物再一次逃出了手掌心,但他又能逃得到哪儿去呢?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有机会揭开这些谜团,得到永恒的真理。
周围隧道的装甲壁破碎,里面的线路冒着火花,那火花似乎碰到了什么润滑油之类的,很快演变成浓烟与火势。
她捂着鼻子,轻轻咳了咳,只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警备机甲部队和消防部队联袂而来。
“梅比……博士,您受伤了吗?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千劫又发脾气了,不信你们可以查监控。”
“啊……啊,这样啊,那没事了,那个……”
梅比乌斯猛地回头,那眯起的翠色眸子差点儿把消防队长的心眼吓出来。
“啧,你是不是从联合政府那里合并过来的?”
“是……是的!”
“啧,记住了,千劫打架损坏公物是常事,维修费用让你们部长直接去找米凯尔结。”
丢下这句话,她双手插兜,潇洒地离去。
消防队长才松了口气,鞋跟踩在金属地面的踢踏声又由远及近,走了回来。
“梅……梅比乌斯博士……您……”
“我怎么又回来了?”
“啊对对对!您怎么又回来了……啊不是,我是说……呃……”
眼看着梅比乌斯的眉头皱起,看上去很不满意的样子,消防队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梅比乌斯没有深究: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她还要在这里等米凯尔。
嗯,没错,她并没有对千劫说谎。
只是她的存在注定让一群在还未来到逐火之蛾时,就已听闻各种各样梅比乌斯吃人传说的消防队员提心吊胆了。
“都看着我干什么?”
“没没没没……”
“我叫梅比乌斯,不是梅,你们连这都分不清?”
“没……不不不,不是……”
看着一群人紧张害怕的模样,梅比乌斯的眼珠转了转,她忽然吐了吐舌头,发出了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嘶嘶……嘶嘶……”
众人的动作一时间变得僵硬而缓慢。
她走到一个女队员身后,悄悄顺来她腰间的手电筒,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梅比乌斯昂着头,用鼻孔俯视着她。
她的小舌头吐了吐,而后嘴角快速咧开——
“嘻嘻嘻,来被我吃掉吧——”
“啊啊啊啊啊!”
女孩猝然受惊之下,本能地闭上眼、缩起头,调转了手中的高压水枪——一道绿色的身影毫无防备地被高压水枪击飞。
…………
“哗——”
米凯尔径直掀开基尔脸上的两道黑布,他粗暴地动作看得台下的塔罗眼皮直跳。
“可还能说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米凯尔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阿波尼亚:
“他一直这样?”
阿波尼亚怜悯的目光落在基尔的身上,当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向米凯尔时,目光微凝,若有深意。
下一刻,基尔摇头晃脑,开始了演唱——
“那一日,祂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那一日,祂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那一日,祂从天坠落,地上的人抬头仰望,于是看见了星空……”
他不厌其烦地演唱着古老的歌谣与谶言,以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曲调,有时甚至不是演唱,而是祷告,有时又是低吟朗诵。
冷汗自米凯尔的额头滑落,汇入鬓角的发丝。
他心虚地避开阿波尼亚的目光,看着双目赤红,癫狂到不顾一切的基尔,明知故问道:
“他疯了?”
“嗯,他疯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阿波尼亚的语气越是淡漠,越是自然,米凯尔就越发地心虚。
他不信阿波尼亚看不出来——基尔的这副模样,其实是他造成的。
不论有心还是无心,是他亲手将他推到了崩坏那一边。
但他的底气很快回了上来,他也并不后悔。
曾几何时能困扰他几天几夜的纠结,如今只在弹指间就灰飞烟灭了。
做了就是做了,造成了适得其反的结果就是造成了。
小孩子才会愧疚,才会后悔。
大人只会摆出一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地”的模样。
“米凯尔,你的心中还有那一份怜悯吗?”
阿波尼亚忽然开口问道。
米凯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似乎真的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知道三五分钟后,才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当然。”
“那就好。”
米凯尔手一挥,黑布重新裹住基尔的眼、口,教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唱诗班圣洁的歌声不急不徐地飘荡着。
“【至深之处】就交给你了,阿波尼亚。”
米凯尔背着手,故作成熟地打破了沉默。
所谓的至深之处,是逐火之蛾授权维尔薇在太平洋上一座编号为P-21的小岛上建造的监狱。
最初是为了关押剩余的毒蛹囚犯,但那些人在一夜之间“离奇消失”。
可工程并未暂停,如今,一大批犯人将被送往那里。
他们中有经受不住常年战斗导致精神疾病,并且造成了伤亡的逐火之蛾战士。
有长年累月因为融合战士手术、圣痕计划造就的一批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
也有联合政府中冥顽不化,不愿意与逐火之蛾合作者。
由于实在说服不了这些人,无论是梅还是米凯尔,都不再有耐心放在他们身上。
只有阿波尼亚,这个狠起来比谁都狠,却又始终与怜悯、与优柔寡断联系在一起的修女愿意承担看守他们的职责。
至于那点距离其实也无所谓了,有第二神之键,有米凯尔,在至深之处来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基尔和那些‘实验品’你可以先带走,但是其他人……等过几天我会给你送过去。”
“……就连那些曾经为人类战斗过的人都不放过吗?”
两人的谈话并不避讳塔罗,虽然他本来就听得一头雾水。
“哦,这个啊,有一部分你也可以先带走,还有一部分是征得家属同意的。”
“……”
阿波尼亚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米凯尔。
“好吧,那些人没有家属。”
“……米凯尔,若是换作梅比乌斯和我说这些,我会【请】她圆润地离开,但是你……我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和我相同的目的,对么?【请】回答我,米凯尔。”
“是的。”
米凯尔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阿波尼亚这才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你到了那里,也要多注意海底,一下子少了整片大陆,地壳运动频发,海渊之眼也彻底没了封闭的可能……总之,要小心,对付不来及时上报就行。”
“嗯。”
阿波尼亚浅浅应付了一声,米凯尔也不确定她是否听进去了。
她又转头看向圣台下一脸懵逼的塔罗——
“他也是来受戒律的吗?”
“呃?并不是,只是让他看一眼自己的老战友罢了。”
“哦,他不用去至深之处吗?”
“不,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梅决定新设一个逐火议会,他是议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