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呼……我亲爱的琪亚娜姐姐,已经十一点了,你能放我回去睡觉吗?”
米凯尔大口打着呵欠,眯起来的双眼却异常清明。不过,他还是以困顿的语气轻声抱怨着,让人看不出毛病。
“懒死啦米凯尔大叔!平常这个点也没人会睡觉吧?”
琪亚娜一手插腰,一手牵着米凯尔,两人一个身体前倾,一个身体后仰,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忍俊不禁。当然,若是旁观者知道,走在前头牵着人的琪亚娜其实是第一次来总部,根本不认路,每到路口还需要在后面被牵着的米凯尔提醒往那边转的话,恐怕会笑到肚子抽筋吧。
浮空港并没有“路灯”这种设施,不过道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指示灯,天空中还有一些打着灯光悬浮不动的无人机,这些也能充当“路灯”吧?
“我已经是老年人了,比不得你们年纪轻轻有活力。”
米凯尔一边说着,一边还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扶腰。
“况且,十一点不睡觉也只是平时吧?这几天差点把人累死,我可是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还没睡一会儿就被你拉起来……唉……”
“嘻嘻……”
琪亚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知道是自己心急了,睡不着的人只是她一个,这样做确实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人的感受,但让她承认错误那简直比理论考试考及格还困难,她也只能用憨直的笑容作为回应。
但这还不够,距离档案室还有一段距离,琪亚娜湛蓝色的眼珠打了个转,悄悄展开了一个崭新的话题:
“米凯尔大叔,你看天上的无人机,怎么有些开着灯一动不动,有些就到处乱飞啊?”
身边有一对不认识的女武神路过,琪亚娜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嗯?开灯的自然是为了照明之用,不开灯的,就是在执行巡逻任务的警卫无人机啊。总部浮空港也算是个准军事基地,虽然考虑到驻总部人员的生活问题,除了极少数区域并未实行晚间戒严,但巡逻还是很有必要的。”
“呃……米凯尔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电影里这种巡逻的无人机不应该开着探照灯照着地面吗……”
“唉……”
米凯尔有些后悔了,琪亚娜的问题并不难解答,但确实问得他头大。
“你也知道那是电影。巡逻的无人机有夜视摄像头,有人脸快速识别系统,还能读取制服铭牌内芯片上刻录的身份信息,有必要开灯吗?那不是反而暴露了无人机的存在,也暴露了摄像头的探查范围?”
“呃呃……”
米凯尔这么一说,琪亚娜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提了一个多傻的问题。
她倒是有些不服气地想扭转一下自己的人设,但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了。
两人于沉默中继续前行,好在这黑夜本就足够安静,足够沉重,以至于琪亚娜选择性忽视了二人间那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
“前边的路口往左转,到那个通道口,刷我的权限。档案室就在那里面。”
在浮空港上又走了大约五分钟,米凯尔再度开口。
琪亚娜牵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脚步也肉眼可察地加快了不少,米凯尔还没反应过来,便从“被牵引者”沦为了“被拖拽者”。
“喂,慢点!”
两分钟后,米凯尔弯着腰,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被刮花的皮靴鞋面,再抬起腰时,顺手给了尬笑的琪亚娜一个暴栗。
“好了,别傻笑了。”
他先是刷了身份卡,然后又依次做了指纹和虹膜认证,厚重的铁门才缓缓打开,露出完全漆黑的内部。
“这……”
“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米凯尔笑了笑。
“请原谅,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支部老师,还不是总部的教官,自然没有带你进总档案室的权力。不过嘛……虽然你不说,我大概能猜到你要查那些资料。你想看的那些东西,这个档案部分属终端上可以查到。当然,更详细的信息,或许还是要等你成为了S级女武神之后才能得知了,我的权限也就相当于普通的A级女武神而已。”
“是这样吗……”
“嗯,就我个人的观点,其实你不必急着现在就去查证你父母的事情……尤其是有关于第二次崩坏,我看过天命的档案记录,可以说,除了大致的脉络之外,天命档案所记载的第二次崩坏与真实的第二次崩坏并无多大关系,你就算看了,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欸?米凯尔大叔你怎么知道……”
琪亚娜话问到一半,便发现纯粹是自己太傻了。
她自己也清楚卡斯兰娜家族的名号有多么响亮,而她的母亲塞西莉亚·沙尼亚特作为曾经天命唯一的S级女武神,也是最强的S级女武神,知名度恐怕更高吧?也就是说,米凯尔大叔,甚至是姬子阿姨应该早就知道她父母的是谁,而且……
而且米凯尔大叔说的也对,就好像千羽学园的教科书上对第二次崩坏的描述仅限于“2000年,在远东西伯利亚发生了一场剧变”一样,天命公开出来的档案又能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呢?
这当然不是说公开的档案就没有价值,只是对于琪亚娜如此而已。她想要了解自己的父母,甚至于她自认为米凯尔都没有察觉到的,想要求证自己的那一段梦境是否与事实吻合,也想要知道那个在梦境最后,在塞西莉亚眼中倒映着的紫发少女究竟是谁……这些问题多半是公开档案中所不会记录的。
那么,还有必要看么?
琪亚娜有些犹疑。
米凯尔站在一旁,微微摇头。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只需要直接把这个女孩带进去就足以完成目的了。
但他还是劝了一句。为什么?或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也或许是出于一种完全相反的算计——他看似是在劝琪亚娜不必这么做,但这样的表态,某种意义上也会成为一种压力,反向压迫着琪亚娜选择“要这么做”。就好像下午在“空中花园”上,他想要让琪亚娜先行休息,以至于到了晚上精力太过充沛,而后……就像现在这样行动起来。但他实际上并未直接劝说她们休息,而是反过来偏向于“撑一会儿”一个道理。
所以,他此刻的劝说究竟是出于哪一种想法呢?米凯尔自己也不能确定,但假若琪亚娜这么“听劝”,选择就此收手,米凯尔也无所谓。
想要让琪亚娜在这个夜晚消失,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方法了,绝不局限于这一种。
“呃……呃……”
琪亚娜突然用力伸了个懒腰,米凯尔收回发散的思绪,轻声开口道:
“怎么样,决定了么?”
“嗯。我还是打算亲眼看一看,毕竟所谓的没有价值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尝试一下,米凯尔大叔,你说呢?”
米凯尔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毕竟她除了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之外,措辞言语都在一瞬间变得沉稳、成熟了许多。
不过这和米凯尔有什么关系呢?
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紧跟着就装作无奈地扶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