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劝住米凯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前或许只有爱莉能做到。因为这个笨蛋天生就执拗,在乎的还都是一些正常人的思路无法顾及到的点,也就只有那个女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并且在合适的时候说出他真正想听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梅比乌斯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她没有说什么“不要伤害自己”的大道理。
劝住米凯尔,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玉钢做的胁差是观赏物,质量也就这样,刀刃已经崩卷了,再多来几刀,我可不保证不会断掉。”
言罢,她松开了米凯尔的手腕,而米凯尔的手臂也没有因为失去了约束力坠下,而是缓缓收到了身侧,而后用力将那把满是划痕与崩口的胁差抱在怀中。
“往那边去一点。”
梅比乌斯走到她身边,有些嫌弃地拨了拨他的脚。
米凯尔没有动作。
“好歹让我和你坐下说话吧?别装了,血流光了又不会影响你的行动。”
梅比乌斯的眉头挑了挑,她其实也可以走到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但能少走两步路她为什么要动弹?
然而米凯尔还是不为所动。
“呵呵。”
梅比乌斯缓缓吸了一口气,稍稍歪过头。
“我最近是不是太温柔了呢?”
这很明显不是自言自语。
“三!”
“二”还没出口,米凯尔就向着一旁小幅度挪了挪屁股,留出的位置刚好够梅比乌斯坐下。
凳子上自然也逃不过血的浸透,但血这种东西对于过去的梅比乌斯而言,简直比水还要常见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大褂可以交给克莱因洗,不用她亲自动手。
她毫不在乎地坐了下去,上本身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将腿翘了起来。
“雷电芽衣醒了。”
她突然开口,就像是将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面,虽然漾起了些许波纹,但是没有收获一丝回声。
直到大概半分钟后:
“她喊你‘梅比乌斯妈妈’了吗?”
梅比乌斯的嘴角向一旁扯了扯,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玩笑。
“没有。”
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叹气。
是的,芽衣没有再喊她“妈妈”。
早有预料,理应如此,但多少还是有点让她难以接受啊。
比一出来就看到米凯尔跟条死狗一样瘫着还把血弄得到处都是要麻烦她喊人清理这件事难以接受的多。
“她心里应该恨死你了吧。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牵连到她对你的态度了,真是抱歉呢。”
“你……下次道歉麻烦有诚意一点。”
不咸不淡地拌了两句嘴,梅比乌斯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但米凯尔依然还是那副模样。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恨你呢?如果只是为了做到这一步,没必要在之前投入那么多感情吧,你也很,心痛吧……”
梅比乌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从被他唤醒的那一刻起,梅比乌斯跟随他,就仅仅只是因为相信他,相信她仍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米凯尔,而米凯尔并未让她失望。
他却是从未改变,“不改变”,在很多时候往往意味着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因为不改变,也不会成长。但在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不改变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所以,梅比乌斯也会疑惑,但她从来不会去质疑,甚至为了躲避某种嫌疑,她从来不会多问。
但芽衣不一样,她毕竟叫过她“妈妈”,所以……
转过头,却发现米凯尔所有的伤势已经复原了,就那么静静地做在那里,只有怀中那把胁差上的划痕记录着发生过的一切,梅比乌斯的眉毛耸了耸,倒也习惯了。
可下一瞬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地面、周围的墙壁都洁白如新,根本看不到一点血迹。
她抬了抬屁股,抽出白大褂一角,同样没有沾染血迹的痕迹。
“这是……终焉的权能?也是,这么久没看你用,我都快忘了。”
“不。”
米凯尔轻轻吐出一个字,梅比乌斯以手支颐慢慢等着他的解释。
可是……半分钟过去了,米凯尔没有说话,梅比乌斯选择了继续等。
三分钟了,米凯尔还在沉默,梅比乌斯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
五分钟过去,梅比乌斯额头上已经揪起了青筋,但米凯尔似乎仍然没有要开口的征兆。
“咳咳!”
梅比乌斯清了清嗓子,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扭过脖子,嘴角扯到最大,露出一个机械式的假笑。
“三!”
“之前凯文用圣痕计划的力量把终焉之力剥离出我体内交给了普罗米修斯十七号,我也只是先前忽然要用所以才拿回来而已。”
米凯尔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一长串话,中间甚至只来得及换半口气。
之后,不等梅比乌斯二次发问,他继续解释道:
“计划中需要将终焉的权能与另一部分进行分割,五百年的时间虽然短,但也足够将二者划为两个部分了,这时候取回来用一下,问题不大。”
右手食指在左手指背上轻轻敲击着,梅比乌斯甩了甩头,不让自己思考这些不应该由她思考的问题。
“后面怎么安排?”
“华似乎没死透,她在琪亚娜身上留了羽渡尘的羽毛,操控琪亚娜的权能打开空间裂隙逃走了……”
“你故意放的?”
“嗯。她们没有去休伯利安,也不可能傻到去这么近的地方,多半是回了神州。我会去找华,休伯利安号和逆熵那边,就麻烦你了。”
“哦。”
梅比乌斯用力点了点头,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一咬牙,终究是不依不挠地问道:
“所以,你这样对芽衣,是为了……”
“啊。我会把那份力量给她,但作为交换,她必须杀死我,这也是为了防止她下不去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