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绿豆挑眉,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李隐空,四目相对,跟挨着滚烫铁板一样的收回目光。吞咽口唾沫,又接着说道:“告诉我,你们固定的地方是哪儿啊。”
刚刚说这些还挺利索的钱老板忽然变得有些犹豫起来,纠结再三后,他才开口,“就,就在咱们西面的一间断了香火的祠堂里面……”
“城西?这是哪儿?带我们去!”
“哎哟,这位公子行行好吧。虽然我跟那位从来没见过,但是也知道,能够给出那么多银子的人,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这玉兰镇啊,到处都四四方方的,西面没人要的祠堂非常好找。我都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
钱老板边说,镶嵌在他寡瘦脸上的一双眼睛,盯着那不为所动的两人,又开始说起其他的话语,“我们就是做生意的,不太想得罪那种人啊。毕竟你们也可以是碰巧过去的嘛……两位说是不?”
“要是没找到,再来问我。毕竟我的财产还有赚钱门路,都被绑在这儿了,我想跑也跑不了啊。”
张绿豆撇嘴,“行吧。那你告诉我,你们是隔几天去一次啊。”
“半个月一次。前些天我们已经去过了,估计你们还得等个七天左右……届时,我倒是可以来通知你们一声。”
说了这话,这钱老板抿嘴,又接着说道:“先告诉你们啊。我们把鬼尸放下,拿了银子就走了。完全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啊。出于仁至,我还是得多嘴一句,虽然不清楚两位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来查这些,但是还是小心些为妙啊。”
张绿豆点点脑袋,“我们住在来福客栈。”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李隐空缓缓的挪开自己手里拿着的长枪,钱老板也跟着松了口气。
离开时,张、李二人没有选择从原来的的地道走回去,是从钱老板家的大门走出去的。出去时,张绿豆转身,看着那浮夸的大门,“我们真的要去看吗?”
“对。之前那栋大楼,他们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们线索已经断了。这次,虽然不知道那头的人会不会碰巧就是我们想找的人,但,总得要去看看。”
张绿豆噘嘴,刚刚开始她只是觉得吸引人,想来玩玩。可是,很快两件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就重合到了一块儿,怎么想,都不对劲,“我觉得,这会不会太过于巧合了?我们想要什么线索,它就用一种非常合理的方式出现了。虽然这个老板这个门路已经有几十年了,但也不对劲。”
“嗯。就算是跑出来的鱼饵。我们只要机灵的咬上去,就会万无一失的得到我们想要的。”
张绿豆若有所思点头,“那就去看看吧。”而后,她抬头看着蒙蒙亮的天空,“明明只是要出来玩,结果现在天都快亮堂了。”
李隐空跟着她抬头往上看,“所以,你现在困了。”
“是有那么一点。”
“那归去之时,吃些东西,就去歇息吧。”
张绿豆眉头一皱,摇摇脑袋,“我是有些困,而且……”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肚子上,表情开始渐渐有了变化,“过了那么久,我现在只感觉到一点点饿……”这么一说。她才开始注意,她最近,好像都是这样。
跟以前动不动就叫嚷着饿的状况完全不同。忽然,张绿豆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她问过杜荒彦,那些不完整的受损魂魄。或者是想要长久存在,为了自己魂魄不消散,就得不断的吃魂魄。而她吃的是食物……
现在不怎么感觉到饥饿了,也就是意味,魂魄要完整了?
可是……
张绿豆转头看了眼自己背在身后的沉珀。
可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她有些不对劲的语气,李隐空低头去看,“难道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吗?”
张绿豆勉强拉扯出一个笑意,“或许吧。”
“难道你吃的渐少,又会跟那玉兰花一样,你会有其他的变化?”
“怎么可能啊!我只是感到叹息!因为这样我就吃不到太多好吃的了。太可惜了。”说着着,她在这条街道上开始四处张望,嘴里还在念着,“这个时候,我们能找到好吃的吗?”
“回客栈路上边走边看吧。”李隐空也在帮着她四处张望着。
张绿豆轻轻嗯了声。心绪万千的瞄着这个时候已经在起早开始摆摊的小摊贩了,“这样的场面,我们好像是经常见到啊。”
“嗯。”
“而且还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张绿豆面上带着些许惆怅,把李隐空唤醒之后,这样的日子,好像成了家常便饭一样。
“我们经常昼伏夜出。”
张绿豆跟着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一阵凉风吹过,张绿豆抖了下身子,抱着双肩,“天气都变凉了。”
“那看样子我们认识许久了。”
“是啊。”张绿豆仰着脑袋,深深吸了口那带着凉意的醒脑空气,舒畅无比,“你也从要掐我脖子威胁人不爱搭理我,到现在这样了……感觉最开始哪里,像是梦一样了。”
说罢,她带着笑意,缓缓转头看着李隐空。
而后就看到李隐空黑着张脸,眼睛还瞪着她,“你觉得我听了你这句话会开心吗?”
说完他直接不理人的往前走。
张绿豆在后面撇嘴,安静的跟上去。
等他们到客栈时,外面天空已经快亮了。张绿豆将他们的两间屋子都推开检查了一番,而后咂舌,“那杜荒彦还没回来……”
“看他说的样子,就不像是能够简单解决好的。”
“那我就去歇息一下吧。”张绿豆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希望睁眼时,就能看到我想看到的。”
李隐空轻轻点头,帮着她将门关上,但,一缕金色的细尘从他眼前飘过。他关门的动作一滞,猛地抬眼,先是看了眼她的背影,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了她背上背着的沉珀上。
扒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指关节开始泛起白色。
张绿豆止住步子,转身看着站在门口却迟迟未关上门的李隐空,短短一瞬,她好像看到了他脸上压抑着的怒色。但她再去细看时,他面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张绿豆有些纳闷,手指搅着衣摆,“你……一直不走,是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李隐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将门一关,转身走了。
“这人,还真是奇怪……”嘟囔的说了一句。张绿豆往屋子里面走去。
李隐空回到自己屋里,刚刚沉珀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人还在一直欺骗他?!思索良久吼,他拿着退邪蹭一下站起来,杀气腾腾的走到门边,却久久未开门,而后他颤抖着长吐了口气。
将退邪放在旁边。
开门,走向他身旁的屋子。
想着那人已经睡着了,推门动作轻盈。走到熟睡的她身旁,他在床上看了一圈,没见着沉珀的踪影。
遂转身,晃了几眼,就见沉珀安静的躺在不远处的木桌上。旁边还放着那把被布包裹严实的,那把一直被张绿豆叫前辈的刀。
李隐空走去,拿起漆黑镶金的细刀。那瞬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像是在笑。
他握住刀柄,试着往外抽,但刀身跟刀鞘紧密贴合,纹丝不动。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唔……”床那边,张绿豆翻了个身子,砸吧几下嘴巴。
李隐空转眸去看睡得正香的她,又看了眼自己手上拿着的沉珀,径直向她走过去。用眼睛估摸了下位置,手伸进她的被子里,拉出一只暖和的手。
将它搭在刀柄上。
李隐空冰凉的手覆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可他却迟迟不敢用力抽出。犹豫再三后,他只用了一点力道。
沉珀那锋利的刀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李隐空眉间一紧,就跟不相信似的,将刀合起来。松开张绿豆的手,换作他的手去拔,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他又抓起张绿豆的手,轻轻一拉就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下来,李隐空烦躁的将沉珀随手一扔。
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