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啊挤,终于挤到一处没人的墙根边。
“在这歇会儿吧。”向刚卸下竹筐,找了两串树枝掸了掸墙角一块大石头,拉着清苓坐下来。
清苓不解,不过看菜场门口那么多人,也实在鼓不起勇气去挤。横竖要下午才回,不赶时间,等就等会儿呗。
果然,方才那位大娘预测的没错,坐下没一会儿,人潮就开始散了――因为鱼卖完了。
抢到鱼的也不全都是真心想抱回家吃的,有几个一看就是想换点别的东西,草绳提着一条将近两尺长的白丝,退到角落开始东张西望。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到墙根边坐着的向刚和清苓,以及他们身前的大竹筐,猜是乡下来的小俩口,佯装也过来休息,靠近向刚两人后,紧张地搓了搓手小声问:“大兄弟,你看我这白丝,刚抢到的,新鲜着咧……”
向刚也不装傻充愣,本就是想从别人手上换点江鲜尝尝,开门见山道:“鱼多少一斤我给你钱。另外再给你两张豆腐票、五张工业券。”
豆腐票哪有鱼票值钱,别说两张,五张都不稀得换。可工业券嘛……
那人有点犹豫,瞅了眼盖着黑布头的竹筐,本来是想换鸡蛋的,难道他看走眼了?这小俩口不是来城里卖鸡蛋的?
“我跟你换!”这时,离他们几步远的一个年轻妇女,快步走到清苓跟前,一边左顾右看,一边嘴巴像发射子弹似的一口气说道:“我这条胖头鱼七斤三两,六毛五一斤买的,我付了四块七毛五,你给我四块八毛得了,另外再给我两张豆腐票、五张工业券。”
她想赶在过年前给自己和丈夫织两件情侣毛衣,带着丈夫回娘家探亲也有面子。可毛线相中了好久,手头的工业券却攒到现在还缺三张。鱼下次有了鱼票可以再抢,工业券错过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二话不说,把提着鱼的草绳塞到清苓手上,大有你不换我也要跟你换的架势。
这下中年男人急了,扯住向刚的胳膊也说要换:“我这白丝比她的胖头鱼味道鲜多了,而且分量轻,一条才三斤不到,不用你掏那么多钱……”
向刚抽了一下嘴。他一开始确实相中了这人手里的白丝,可那么大一条胖头鱼也只要这点票,不由犯难了。豆腐票一塌刮子才两张,工业券虽说还有一些,可那是他留着给丫头买日用品的。
清苓想了想,从小荷包里拿出仅有的一张半斤白糖票,问年轻妇人:“豆腐票没那么多,换白糖票行吗?”
她现在很少用白糖,因为有更好的野蜂蜜。况且,这票再不用也要到齐了。
“行行行!”年轻妇人惊喜连连,忙不迭拿到手上,仔细瞧了瞧,确实是白糖票,而且能买半斤,就是限期比较近。好在这东西不像肉――买了就得吃,纸包封牢点儿,藏到过年不成问题。想到回娘家探亲有东西带了,妇女脸上漾起激动的笑。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豆腐票和白糖票同时摆在眼前,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可惜人家说了,白糖票就这一张,而且已经给了人,总不能上去抢吧。黑|市|交|易本就是明令禁止的,闹大了他也落不得好。好在还有五张工业券,多少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