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外人,清苓瘫在椅背上,原来捎东西不是最累的,应付这些人情往来才累啊。
张奶奶心疼地拉她起来:“累了吧?赶紧吃饭,吃完回家睡觉。过两天弹棉花的来了,又得忙。”
“弹棉花的要来了啊?”清苓一听来了精神。弹棉花的来了,意味着有新棉被睡了。即便是旧棉絮翻新,盖在身上的感觉也一定很好。
“是啊,书记在你们走后又去了趟县里,谈妥了弹棉花的时间,还去县委递交了拉电线的申请,就是不知道批复啥时候下来。”
“我看是悬。”张有康捋着胡子表示不看好这个事,“没那条江还好,有那条江在,电线要拉到咱们这头来,起码再等上三五年。”
“你又知道了。”张奶奶嗔睨了老伴儿一眼,“书|记办事,哪次是不成功的?就你话多。”
张有康无奈地解释:“我没说他不成功,我的意思是没这么快。书记往上递申请,也不是为了马上拉电线。”
“那是为啥?”清苓和张奶奶异口同声地问。
“为了让县里给咱们公社拨点经费,买上台发电机啥的。有了发电机,啥电机用不了啊。来年收成好,公社还要集资给社员买台电视机咧,农闲的时候,搁晒谷场放电视给大家看!”
“那感情好!有生之年还能看上城里头津津乐道的电视,这辈子死也无憾了。”张奶奶乐呵呵地说。
清苓这趟去省城,在百货商店见识到了大家津津乐道的电视机到底长啥模样,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头上插着两根细杆子,扭开旋钮,屏幕亮了,里头是另一个世界……
其实现在,尽管还没通上电、还没看上电视机,但雁栖公社的社员已经普遍感觉到此前没有的幸福了――
每天早六点、晚六点,书记都会准时到公社打开收音机、连上大喇叭,将最新的新闻动态以及欢欣鼓舞的革命歌曲,放给社员们听。而不是每去一趟县城,才有机会转述听来的大小新闻。
向刚想办法为公社搞来收音机票这事,一度成为社员们嘴里的好人好事。连带着他那“霉星转世”的倒霉体,也鲜少再被人提起了。这是个好现象。
沿江公社听说雁栖公社有收音机后,沿江公社的书记特地来雁栖公社打听,问是哪儿弄得的收音机票,看能不能再弄一张,他们愿意拿口粮来换。
向荣新早有准备,他不是让向刚多筹了几张么,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沿江公社别的也缺,唯独鱼虾盛产,因为有一个占地很广的大湖塘,与雁栖江相连。
因此不像雁栖公社,平日里严防死守不允许捕捞,要等到十一二月、迎小年了才起底。沿江公社除了春夏鱼虾产子的时节禁止打捞外,平时两个月撒一次网,网上来的鱼虾按工分分给社员。
向荣新早在托向刚帮忙多搞点收音机票时就想到这一茬了,沿江公社找上门,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抛出一个沿江公社有点为难、但也不是达不到的要求――想要收音机票,就拿鱼虾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