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正说着,她男人抱着一床被子来接了,说是等不到明天,今天就让她出院。
“家里一堆的活,没事了就出院吧。”男人顿了顿,把他娘时刻挂在嘴上的“少住一天、少糟蹋点钱”咽了回去,“我借了大队的板车来,一会儿你抱着丫头坐车上,盖着被子应该不会冷。”
女人能说什么,喂饱闺女,慢慢地起身,下床后把水壶里的热水倒干净,擦了把身子,把闺女兜在怀里,裹上打满补丁的棉大衣,和盈芳娘俩道了个别,跟着她男人回家去了。
姜心柔看人走了,感慨道:“这么看来,家里没大人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受婆婆的气。
不等盈芳开口,又说:“这话你听听就算了,别在小向跟前说啊。对了,有你一封信,昨天傍晚邮递员送家里的,早上出门前你爷爷才想起来,你看看是谁寄来的,连个地址都没有,不过看邮戳是本市的。”
盈芳接过信,见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的,瞅着不像是燕子姐弟的笔迹。可市内除了这两姐弟,没别的孩子会给她写信了呀。
拆开信封,里面两张信纸,叠在一起折成了四方形,一面沾了几滴油渍,还有一点蜡烛油,像是趴在刚吃完饭的桌面上写的。
展开信纸,看了几行,想起来了。
“是郭晓明!”
就那个因许丹的造孽而无辜枉死的小卡司机郭来恩的儿子。
这件事,姜心柔曾听闺女讲过,因此盈芳一提郭晓明,她就知道是谁了。
“不会是为年货的事特地写信来感谢的吧?”
向九走后,娘俩个把家里的囤货理了理,年关将至,来往的亲朋好友,也该互相送点年节。
夏老、贺医生、李双英、王玉香等几家是肯定要送的。远在煤城的姥姥、姥爷,则缝了个大包裹,人没办法去,但不代表忘了他们。
腊肉、熏兔、毛线、红糖、蜂蜜、菌菇、菜干以及今年新打下来的糯米、小米,塞得满满当当的,通过火车况且况且地运往煤城。
另外,盈芳给郭家也准备了一份。
知道郭家的境况不是很好,因此送的很实惠——十斤大米、五斤细面、五斤年糕、半篮鸡蛋、半篮鹅蛋,以及一罐给郭晓明补身子的野蜂蜜。
但对郭家来说,已是极重的礼了。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最后由老太太说、郭晓明写,给盈芳寄来了一封充满感激之情的致谢信。
信的末尾,还有一串歪歪扭扭的小字,想来是郭晓明自个添的:舒阿姨、向叔叔,我长大后一定会像孝敬我妈、我奶一样孝敬你们的,完了三个惊叹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姜心柔看了不由感慨。
想想自家几个不懂事的侄子、侄孙,再想想人家的孩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一说两说,说到萧敏静。
“听你爸说押送京都劳改农场了,不晓得会不会和她娘关在同个地方。要是关在一起,那可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