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便等在院子里带顶的石亭,让警卫员跑了趟雁栖公社,问萧老爷子要不要开墙。
“开啊!干啥不开!”
高墙大院高墙大院,合着只是个摆设?
连一辆载重才区区三吨的军卡都开不进去,不是摆设是啥?
于是,老爷子带着俩警卫员,匆匆过江砸墙开门洞(车辆出入口)去了。
至于萧三爷……姜心柔内烦恼地望天,自从认回了闺女,那货似乎变得比退役前还要抽风了。大概是觉得离开了那个圈子,没人约束得了他了吧。
盈芳被她娘撵回屋,见大宝贝醒是醒了,却没有吵着要喝奶,而是翻了个身,奋力地扭动藕节般喜人的四肢,像爬爬虫似地吃力地往床尾一点一点挪近,眼前没有娘、也没有依然还在酣睡中的弟弟妹妹,只有同它一般胖乎乎的布老虎。
盈芳抽了一下嘴,由他去吧,长这么胖,多运动总是好的。
她拿上针线笸箩,坐在对面大床上,飞快地缝起还差几针就能收口的五色香囊。
随着大宝贝四肢并行、吭哧吭哧地终于挪到床尾,心满意足地够到他最爱的布老虎,盈芳也缝好了最后一枚香囊。
三个婴儿拳头大的五色香囊做好了,挑了几味驱虫避瘟的草药,缝在纱布里塞进香囊口,最后把口子也收紧缝合,免得小家伙们咬啊啃啊的把里头的草药当磨牙饼来吮。..
倒不是她小气,只给自家三个娃做香囊,而是这东西吧,和艾蒿一样,悄摸摸地进行基本不会有人来管你,可要是和过年一样隆重,就容易出事儿。
与其耗时耗力地做香囊给平素对她颇多关照的亲戚朋友,还不如包些粽子、煮些茶蛋咸鸭蛋送人呢。这年头,再没有比吃的东西更实在的谢礼了。
“小芳!小芳!”向二婶的大嗓门从院门口传来,“刚子让你二叔捎来话,说今晚拉电线的老师傅要来家吃饭,让你多整几个菜。别的没事儿,我赶着去自留地,先前那么大雨,我怕把新开的白菜垄给冲了,就不进来了啊。”
盈芳闻言,忙从房里跑出来,隔着雨幕对向二婶说:“知道了二婶,谢谢你来通知。自留地回来绕趟我家,带几个粽子回去。我家包了咸甜两种口味,你和二叔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向二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里还提了个簸箕,摆了摆手说:“不了,瞅瞅,还没走到地头呢,两个鞋底就全是泥了,回来岂不是更脏?还是不进来祸祸你家了。粽子我也有包,应应景就行了。倒是你泡的咸鸭蛋,回头留两个给我,你二叔最喜欢你腌的鸭蛋,嫌我腌的不出油,偏又好这一口,我厚着脸皮问你讨了。”
盈芳忙道:“这有啥,咸鸭蛋今年腌了不少,一准给你留着。”
向二婶告辞去自留地,盈芳重回到房里。
抬眼看到大宝贝借着布老虎的力道,居然歪歪扭扭地昂起身,攀着床护栏似要扑出来,不禁吓一大跳。
“阳阳!”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抄起大宝贝。
“吓死妈妈了!”
“咯咯咯——”
人小胆大的大宝贝还道他娘逗他玩呢,兴奋地尖叫。
盈芳扶额:“阳阳乖,别把弟弟妹妹吵醒了。”
“咿呀!”
得!已经吵醒了。
暖暖和晏晏相继苏醒,倒是没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萌萌地看着你,盈芳只感觉心都酥了。
总的来说,三个小家伙还是很好带的。听河对岸的燕飞嫂子说,她家毛头从娘肚子出来到现在,都快八个月了,每次醒来不哭闹的一次都没有过。饿了嚎得震天响,不饿也要嚎几声。因此看到自家宝贝蛋大多数时候醒来是咿咿呀呀躺床上挥胳膊蹬小腿、乖乖等大人给他们换尿布、喂奶,羡慕得不行。
不过有一点没小时候放心了——大起来,翻身一个比一个溜,爬行也像模像样起来,好几次还看到他们歪歪斜斜地坐起来,就像方才老大那样。要是没大人在旁边看着,从床上翻下来都有可能。
盈芳先是给老大喂了奶,完了放他在床尾玩布老虎,改而喂老二。
今儿轮到老三喝奶粉。喂完闺女,盈芳拎了拎奶粉罐,奶粉不多了啊。
堂嫂前封信里说,托奶粉厂的熟人打包邮寄了,就是不晓得哪天到。
好在三个娃陆续长牙,粉红的牙床相继冒出糯米般莹白的乳牙头,米糊糊、红薯羹轮着当主食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不适应。
这话要搁其他妇女同志听见,一准翻白眼:当然没什么不适应!谁家娃断了母乳不是喝米糊、番薯汤的?奶粉?那是啥?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哦,见倒是见过的。
喝满月酒的时候,见姜心柔泡过。
所幸那会儿姜心柔对外的说法是:海城的侄媳妇托人从奶粉厂弄到的内供货,吃完这两罐就没了。后续奶不够,只能米糊糊对付了。
大伙儿羡慕归羡慕,倒也没谁嫉妒。谁让盈芳娘家霸气呢。爷爷是开国元勋;爹妈是吃公粮的退休工人;堂哥据舒彩云那丫头说是海城市革委的主任,妥妥滴高级干部;堂嫂……不管是干啥的,既然能托人搞到小县城凭钱凭票都买不到的奶粉,能是普通人吗?
要不是姜心柔一开始把话说死,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准会追着盈芳求带奶粉。掏钱代买还算好了,怕就怕扛一袋陈米过来跟你换奶粉。